“傻么,对面三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你的枪再快,也快不过多出来的那一个。”弥隅冷眼望着倒地三人,忍痛抬臂、开枪,毫不犹豫。
几声利落枪响,一切化归寂静。
那几人死透了。
他费力指指不远处那条小路:“现在折回去一定会被他们的同伴发现,我们只剩下那一条路可以走。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云落将弥隅的胳膊扛在自己肩上,向他指的方向走去:“我们能在这附近活下来一次,就能活第二次。我赌那一定是条活路。”
追上来的三个人实在出乎他们意料,一番对抗算不上激烈,却依旧带来了极大消耗,甫一迈入那条黑暗的甬道,云落芯片上的数字便立时归了零。
没了这一层屏障,那些不适的症状立刻又钻空子袭来,原本弥隅靠过来的重量丝毫不是问题,此时却也压了他一个趔趄。
“别动。”弥隅将云落已经失效的芯片抠出来掷在地上,而后又抠出自己那片,不由分说地推入他的通讯器里。
做完这一切,才又把胳膊搭回云落肩上:“走吧。现在我是伤员,只能指望你带我出去,你可不能出事。”
那三个人一旦断了与大部队的联系,对方很快就会知道这里出了事。弥隅的芯片也不剩多少,数字跃动,从“3”跳到“2”,仿若考核时头顶的倒计时,在幽暗的甬道里顾自地闪。
退无可退,云落只能咬了牙继续向前走。
“喂,那两个人开枪前说了什么,你一定看到了吧...嘶——”弥隅捂着伤口倒吸着气,啐了一声,“妈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就是在S区做Alpha的代价么?点背透了。”
云落脚步一顿,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扶着人继续向前走:“他们说什么我怎么知道,M国和我们语系都不通。”
“那你开枪为什么比我还慢了半秒?”
扶在弥隅腰侧的那只手,在他的军装上捏出个褶:“走神了。”
生死攸关的时分走神,就算全联邦的军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个人也一定不是云落。
他对自己的要求近乎严苛,绝不会允许这样的疏忽出现,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Beta的身份而自我折磨这么多年。
而严苛的云少校,此时的目光里已渐渐生出躲闪。
弥隅恃着有伤在身,断定云落不会丢他一人在这,话也说得大胆起来:“是因为听到了云老将军的声音,还是因为看清了那两个人嘴里说出来的‘Beta’?”
弥隅放肆逞着口舌之快,一字一句从他的口中蹦出,都是能敲碎云落覆着薄冰那层外壳的坚韧利器。
云落有些局促。
哪怕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眼神,都逃不过弥隅的眼睛——他的确看到了,后面那两人盯他许久后,嘴唇一开一合,交换的信息中,的确有“Beta”的口型。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甚至还来不及将云峰说过的话回忆第二遍。他渴望真相,却又在真相主动向他砸来的那一刻,畏了手脚。
他揽着弥隅重新向外走去:“先出去再说。”
“云落,”弥隅的声音沉下去,“全联邦都不知道你的Beta身份,一群M国人却一眼就认出来,是因为什么,还想不明白吗?”
云落不说话,低头赶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抱着你那一丁点虚伪的希望不撒手吗?”
弥隅靠在云落肩头借力,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全然看不出受伤:“陆安歌说的你不肯信,非要自己找一个证据。好,你要找,我就陪你找。如今你听到的、看到的还不足以成为证据吗,还不肯承认暗中与M国合作的人其实就是你亲爱的爷爷,并且交易的内容就是用所谓的‘资源’换你一条Beta的命吗!”
云落不语,用更大的力气拖着弥隅向外走。他倔强地不说话,无声对抗弥隅的质问和步步紧逼。
弥隅被一阵沉默激怒,忍痛反扣着云落的手腕,将人掼上石壁:“在想什么?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好回到S区去粉饰太平,继续做你的云家少爷、英勇中校,等着有一日被认可、被接纳,以一个Alpha的身份出人头地么?”
谁都知道这样的路早已行不通,聪明如云落,也一定早就猜到这仅剩的唯一一种可能。
他只是恨云落此时的不言语。这一路走来,他做过的所有,不过都是为了要云落一句亲口表态。
在愤怒、伤口的疼痛和那些不明物质的影响下,弥隅的体温渐渐攀升,说话时的热气吹进云落眼眶,烫得人想要落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安歌从少校变成叛国者,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功夫。再多审判一位中校,又有多难?”弥隅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按上云落的锁骨,以自身体重压制,云落便直不起身来,“你已经离开了S区,真的还回得去吗?”
弥隅的话像一记重锤,每说一句就在云落心里的那些疑惑和不舍上狠砸一下,直到把削尖的木楔子全部夯进他的心里,捣出一片模糊的血肉来。
山道里昏暗如入了夜,云落知道Alpha此时可以将他所有的狼狈尽收入眼底。可眼睫被涌出的热气烫湿,嘴唇被牙齿咬出血来,他依旧无法对弥隅的质问反驳一句。
因为弥隅说得都对,只是自己不想要面对。他无法否认,更无法接受。
弥隅靠近他,话语间的热气吹进他的耳朵里:“你回不去了,云落。”
这好似一句宣判。
弥隅是句句不留情的判官,如利刃刀刀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痛到窒息的是他,那冷血的宣判者却仿佛也拥有了感情,语气怜悯又不忍,像要把他的痛楚也分去一半。
弥隅总喜欢拿他同云峰之间的骨肉亲情大做文章。其实彼此都心如明镜,在众多能伤害到云落自尊的利器里,这一把戳在身上,却最是不痛。
他更担心若自己同云峰反目,那云光启夹在父亲与儿子之间,要进退两难;也不舍如若彻底告别了出生长大的S区,那过去汲汲营营艰难度过的二十三年,皆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意义。
其他人一生为了荣耀,他却追一场触不到的泡沫。可笑,可笑,那些沉甸甸的、被血泪浸染的岁月,没把他雕刻成一位德能配位的联邦少校,却包装成一个说来令人开怀的笑话。
他在意的种种,弥隅明明比谁都知道。
要刺痛他、中伤他,却偏偏还要挑那么多刀子里,最不锋利的一把,要他真切地痛过,又怕他痛得忘不掉。
在他迟疑的间隙里,弥隅替他拂去了眼前那片雾气,话说得慷慨又残忍:“云落,你真的好可怜。亲爷爷要你的命,偏偏父亲又无法给你正大光明的偏爱。”
云落自尊心那么重,如果继续说下去,他是会把自己就这样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是忍不住用溢满了水汽的双眼,挤出两行泪来?
弥隅偏过头不去看,将人从墙壁上松开,独自转身继续向更深处走。
他再开口,前半句是一贯的冷嘲热讽,后半句却又好似变了味道:“好不容易有两个朋友,人家倒成了一对神仙眷侣——既然你没人关心,不如以后我来关心你。”
云落以为自己听错,彻底停下来,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关心你。”弥隅贴近他的耳朵重复,“我在乎的人都走了,有很多没用完的关怀,全都留给你。你要多我给多,要少我就替你留着。你不必担心有人来同你抢,也不用害怕有一日我将它们回收,再转身走掉。”
末了,还要多问一句,征求被赠予者的意见:“这样的关心给你,你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
弥隅(渐渐唱起来):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被人捂嘴)闭我麦干嘛?!
云落:你唱歌要命。(心跳快得要命。)
---------------明天上播报,今天更长一点!
九子的忠告:看一章买一章嗷!全订的虽然你是我的大爹,我给你磕一个的同时还是得奉劝,逐章订他香啊,看一章订一章嗷乖宝们!(爱死你们了追读的铁铁们!为什么佩子不能像隔壁一样发红包?等我琢磨点其他办法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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