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连哄带骗地,弥隅终于吃到被关进去之后的第一口食物——一颗新鲜的罐头樱桃。
和之前在F区接到的空投一样,算不上好味。即便被糖水浸着,含到嘴里依旧酸到十分。
弥隅如之前那样,咬一颗樱桃,再含一口糖水在嘴里。牙要被沁出来的汁水酸倒,他却咧着嘴笑了。
又酸又甜的,和云落这个人一样。
他接连吃了好几颗,连糖水也一口一口喝掉。又觉得骗一罐来不容易,得逞一次未必就还能有下一次,于是又剩了一半,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收起来。
他得想想办法配合在外的云落,无法从这里出去,也至少要多骗到些食物,恢复至之前的体力才行。
【作者有话说】
弥隅:乖巧等lp回来。端坐.jpg---下周四标完结!~~
第108章 唯有思念
“弥隅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备用飞行舱,要挤下三个成年男性,实在仓促了些。说这话的时候,颜言几乎已经钻到陆安歌的怀里去:“闲着没事破坏掉飞行舱的引擎做什么!”
云落双腿蜷曲起来,两条胳膊环在腿前,其中一边手背空空如也,横亘着一条可怖的疤,如盘踞着深褐色的虫:“他大概是怕我一时冲动追上去,一不小心全军覆没吧。”
“我看是他多虑了吧,谁不知道你云落全S区第一冷静,什么事都要先考虑后果才...”颜言说到一半收了声,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是吧,我说,你不会真的差一点冲动成这样吧?”
“不是,是他有...”话没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云落的声音戛然而止:“没什么。”
如果颜言追问起来,弥隅有什么没讲,那就大事不妙了。
颜言与陆安歌被带回F区的当日,他与弥隅之间的连接就似乎在渐渐变弱了。
心中的不安愈演愈浓,直到后来,同弥隅之间强烈的感知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个人被抹去,从未存在过。
云落一颗心高悬,迟迟落不到地上,一刻也无法再等。
被陆安歌问起时,他将这几日来察觉到的异常和盘托出。
陆安歌沉吟片刻后,说:“弥隅...恐怕被强制解除了连接。当初你被强制执行的那两天,我对你的感知也是这样渐渐消失的。”
这完全超出了云落的预想。时至今日,他想起之前被强制解除时的经历,依旧痛得难过:“我爷爷的目的不是要我死么?解除了连接,他还怎么用弥隅来威胁我?他到底要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弥隅开出的条件,临时转变了主意——总之,他的拖延奏效了。云落...”
陆安歌顿了顿,才望着他手腕上的通讯器,说:“如果弥隅真的被强制解除了连接,这个时候,你的通讯器应该也可以摘下来了才对。”
云落的手落在通讯器上,给颜言投去了一个近乎求助的眼神。
颜言不忍骗他,只能点点头:“通讯器的机械神经和你们皮肤组织里的神经元交织在一起,通过相同的芯片连接,实现思维和信号之间的转化。
“两者之间原本是一种共生的关系,同生同死。如果整个机体受创,即有人面临生命危险,那另一个机体也无法独活;但如果只是局部的神经元失活,另一方的神经元便会自动同芯片断开连接——解除连接,就是这样的原理。”
通讯器与皮肤之间原本紧密到没有一丝缝隙,此时用用力,竟也能塞得下一根手指。
云落的食指一点一点伸进去试探,直到第三个指节都没入那处缝隙,也依旧没有任何痛感。
他咬咬牙,手指向上一勾,竟生生将通讯器撬了起来。在他腕子上戴了许久的东西就这样滚落在地上,而他的手臂上除了之前那一道狰狞蜿蜒的疤,再无新伤。
陆安歌将通讯器捡起来,凑着光源,依稀看到里面荧光绿色的机械纤维已经枯作一团,像风干的野草,早没了生机。
“和我当时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他回忆道,“或许这种情况也在弥隅的考虑范畴之内。如果真的有可能面临解除连接的境遇,他当然不肯让你再经历第二次,只能先走一步。”
“既然云老将军和他有约在身,至少弥隅的性命不会有什么危险,”颜言安慰道,“你也先别太担心。”
云落想起之前偶然几次,彼此之间的通感并未开启,他却依旧能够感受弥隅一闪而过的想法。
抱有一丝侥幸,被被解除连接之后,他尝试动用精神力感知另一人,却皆以失败告终。
后来放弃了刻意探寻,反倒在某些时刻,看到眼前浮现出的一些残影。
弥隅现在一片黑暗里,周遭静寂无声,一道皎洁月光自高墙上的缝隙斜插而下,几乎触手可碰。
他惊讶发现,那些残影里满是他无意识的、不知所起的思念。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唯有思念。
担忧、紧张亦或是尝试过数次的问询,均未得到过任何回应,只有那些极致的思念萌芽,才偶尔与对方形成互动。那些相似的情绪,像与他相隔甚远之人,喂他吃下的一颗定心丸。
“回来了。”飞行舱进入S区的地界,云落从几乎被几人挡得严实的小窗望出去,喃喃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要去面对自己亲爷爷的是你,又不是我们。”陆安歌的语气依旧坚硬,话说一说却软了,“如果下定决心,就尽管去吧。我们会帮你拖到最后一刻。”
“他们什么时候到?”
陆安歌算算时间,答:“看邮件回复过来的时间,应该是未来三个小时里某一个随机的时刻。”
云落头垂下去,喉结滑动后终于做了决定:“按我们之前的计划进行吧,记得...避开我爸的办公区。”
“是,云sir!”颜言从陆安歌怀里直起身来,挤至飞行舱的操作台前,操纵拉杆,将飞行器推至中央军区上空,又在一堆按钮里按了一通。
飞行器的投弹舱缓缓开启,对准军区大门和里面的巡逻队,投射出密密麻麻的微型炮弹。
那些炮弹于触地一瞬间裂开,漫溢出蓝色的雾。
站岗巡逻的Alpha大多等级不高,毫无防备之下,根本无法抵御克洛索的影响,一时浑身乏力,泛着恶心,乱了队形,在原地四散开来。
陆安歌言语间淡定地夸赞道:“你这东西还真有两下子。”
云落的眉却凝起来:“他们原本都和这些事情无关...”
却因为这些无妄之灾,或将一朝从Alpha跌落成一个Beta。
“那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哪一件又该和你有关?F区的无妄之灾又该责怪谁?”陆安歌转过头去看他,“云落,你总是自己的事都理不清,就去担心别人。”
颜言也叹了口气:“要怪只能怪他们站错了队。”
无人是独立的个体,能不与任何人产生联系,游离在整个社会之外。未必是他们自己就要站这个队,不过是在命运洪流中被裹挟着走,身不由己。
说到底连个像样的军衔也没有,除了无条件服从军令,哪有第二条路可走。
被牺牲,从来都是因为不够强。S区这些Alpha、F区的所有Beta...和他。
“什么‘S区容不下Beta’这种歪理,不如等他们都亲自成为Beta,再说这样的话。”陆安歌几分愤懑几分不屑,“云落,不必悲悯所有可怜人,没有牺牲,一样没有成功。别指望上位者能感同身受,他们不认同情,只认教训。”
所有所谓的谈判都是虚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软性压迫。
只有自己变强。云落黯然。
这世间那么多受苦的人,就算他心里全都装得下,却也无法每人都顾及。若他有这样的能力,弥隅此时不会身陷S区,那些姓弥的小家伙也不必死去。
飞行舱在此时开始缓缓降落。
云落在飞行器触地那一刻的震动中终于回过神来,交代道:“好,万事多小心。”
“但是,”颜言艰难回身,指指云落身后的舱门,“难道你不该先小心...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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