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时失望,上扬的唇角都降了些许:“为什么?”
老公早餐其实也没吃多少就匆匆走了。
按照身体健康的正常成年男性的饭量,顾行野应该早就饿了才对,不可能还饱着。难道老公的身体真的很虚,克化不了食物,要熬大补汤给他喝吗?
见少年这一本正经的苦恼模样,顾行野莫名升起几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故意为难道:“因为今天的工作处理得不顺心,底下有些酒囊饭袋还没揪出来。”
顾氏在顾行野接手后的监管下虽然很严格,但顾家毕竟家族底蕴深厚,多多少少会有些遗留下来不好处置的隐患,即使是顾行野也不能一下子就清算完。
少年明明不懂管理学,也帮不上忙,听了这些只会笨拙的干瞪眼,后悔自己多嘴询问。
事实也确实如此,乐清时一点也不懂,但这毫无折损他难缠的劲儿。
少年神情认真地点点头,而后将擦拭干净的餐具放到男人手中:“什么?太过分了!那老公你快点吃饭,吃完了才有力气生气。”
顾行野:“……”
……这语气是哄小孩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顾行野没有应对经验,差点给他整不会了。
看着少年执着的劲,男人偏灰色的眸子幽深。
依照商人的思维逻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己明明也给了乐清时一张卡了,但对方仍是毫无眼色的贴上来,要么是嫌不够,要么……是另有所图。
亦或者,目前还正处于小作精刚进顾家,还没摸清自己的脾气和底线,又畏惧于外人口中他的形象,于是先安分装乖一阵子,以期在顾家能过得好一点。毕竟乐清时已经和他结婚,原生家庭看上去也不是很亲近,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了。
顾行野眼中的情绪渐渐淡下去,直截了当道:“乐清时,你无需做这些来讨好我。”
“我说过了,只要你乖乖的,你能享受到你这个位置应有的待遇。”
但超出的部分,顾行野就给不了了。
比如越界的权利。
比如夫妻应有的情爱。
顾行野在生意场上见惯了虚与委蛇,于是在日常生活里更缺乏耐心,比起迂回的打棉花,他还是更青睐开门见山、开诚布公的正面谈判。然而乐清时听清他说的话,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下委屈地睁圆了,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眼底暗光浮动似的:“这怎么能叫做讨好呢?”
“你是我老公,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呀。”
少年声音清润,一点点抚平听者心中的燥意:“给伴侣做饭,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顾行野一怔。
少年的问题问的自然,就跟他昨天问自己喊他老公是不是喊错了一样……确实没法说他错了。
但天经地义这个词,就连他的父母都没这样对他说过。
在世家中似乎没有纯粹的爱意,顾行野时常觉得父母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如果他不够优秀,幼时顽劣而不愿听从安排独自出国历练、不能角逐胜出成为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话,现在家人们对他客客气气的爱是不是也会收回去。
人生就像一场看不见的贸易,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都是以物换物得来的结果。
但眼前的少年却眼神清朗,如此坦荡的对他说着这四个字。
顾行野眸光微闪。
知晓他的小妻子到底是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孩,不明白口中轻飘飘说出的话落在他人耳朵里是什么重量。
不过,嘴巴确实挺甜的。
是人都爱听好话,顾行野也不例外。
于是他难得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默然看着乐清时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将一个个食盒按次序打开。
乐清时给他盛了一小碗山药都炖得软烂松融的山药玉米龙骨汤,轻轻吹拂了一下,软声说:“山药温和,性平,能健脾养胃,我炖了好久呢,老公你一会得多喝一碗哦。”
但顾行野其实没有太听进去。
在少年絮絮叨叨的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接连收到了数条来自姜秘书的消息。
顾行野扫了一眼就明白了个大概。
他低头回了一句:【把监控调出来传给我。】
顾行野放下手机,忽觉身旁静悄悄的,一扭头就对上了少年有些幽怨的眼神。
小作精纤长的睫毛都垂了下去,像遗弃在路边的可怜小猫。
顾行野:“……怎么了?”
乐清时负气地抿唇:“老公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顾行野一噎,避重就轻:“知道了,要喝汤。”
因为在对方说话时开小差而产生的一咪咪心虚感,男人不自觉就应下了要吃他做的饭的要求。
乐清时却没那么好糊弄,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盯着他,小声抱怨:“你怎么这么坏呀,不能再玩手机了,我会生气的。”
顾行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语气平淡的接下这句威胁:“你生气会如何。”
“生气我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让你天天喝苦水。”乐清时狠心道。
顾行野心觉好笑,但也没再反驳,终于安分地接过少年递来的汤,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他倒是不担心小作精会笨到带着有问题的饭菜主动送上门然他吃,大概就是普通的讨好吧。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做饭的没几个,更别说做饭好吃的了。
顾行野没抱太大的期待,打算意思意思吃几口应付完小作精就行了。
然而汤勺甫一入口,顾行野的瞳孔就诧异地缩了缩。
竟然真的……不难喝,不,倒不如说,很好喝。
这碗汤炖得浓醇清香,温温糯糯的山药碎已经融入了汤里,乐清时还在汤底里加入了蜜枣、薏米、干贝等物用以提鲜增香,入口绵滑顺畅又清甜。龙骨里的骨髓炖化了,半透明的筋膜弹滑可口,咸鲜和甘甜的味道融合的正好。
喝进肚子里顿时感觉脾胃真的暖洋洋的,一下子熨帖极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式,但是就是很好喝,比顾行野最常吃那家私房菜馆里的菜还要合他的口味。
不知不觉,一小碗就喝完了,不等少年添碗,他自己都有些意犹未尽。
少年那张乖巧的脸又凑上来,期待的问:“好喝吗?”
顾行野:“……”
在少年炙热的逼视下,顾行野绷着脸点了点头,干巴巴道:“是还可以。”
男人夸得别扭,乐清时却一点也不受挫,小脸肉眼可见的明媚了起来,连那个不明显的小梨涡都甜甜的露出来显摆了。
顾行野确实是意外的。
会做饭正常,做饭好吃也不算罕见……但这么好吃就显得有些微妙了。越是家常的菜色和寻常的食材,越考验厨师的基本功,若非技巧真的极高,做出来的味道都是普普通通的差不多。
顾行野狐疑地看过去。
乐清时羞怯地垂眼,温顺地给他盛第二碗,小脸白皙,耳朵尖却红透了。
乖得不得了,像是等人去夸一般。
奈何顾行野天生没长夸人这根神经,不止怎的脱口就是一句:“这真是你自己做的?”
乐清时一怔,错愕地把自己的手摊开来举到顾行野眼前,委屈坏了:“当然是我自己做的了!你不信可以去问陶伯伯,怎么可以怀疑我呢?你看我的手!”
只见少年原本白皙修长的食指指腹上赫然躺着一颗又红又亮的燎泡。
这是他刚开始用现代的炉灶时有些不适应,不小心扭反了控制火苗的按钮,结果就被锅里骤然弹跳出来的热油滴给溅到了。
少年皮肤白,这抹红色在他的手上就显得格外狰狞。
顾行野的眉头一下蹙起来,语气变得严肃,直接上手握住乐清时那只手:“怎么没上药?”
男人掌下的皮肤细嫩,顾行野不禁暗忖自己上回没让乐清时自己端着茶盏的决定果然没错。
小作精跟豆腐成精似的,像是稍微用力撞一撞就会碎掉般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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