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你新交的朋友?”
“算是。”
“你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对朋友这么上心,要不是那是个男的,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池律没接话,只静静站着。
“再说,朋友再重要,也不能大过年的不回家。”秦玉贤道:“我可警告你啊,千万别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谈什么女朋友,你虽然已经拿到保送通知了,但也不能就此松懈,后面还有好几个国家级竞赛,你好好准备。”
池律深深吸了口气,眉间沉郁不已。
“我说话你听着没?别不把你老妈的话当回事,明天就回来,再不回来你老娘亲自来请你,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尊贵人物需要你亲自照顾。”
“......”
“听见没有?”
“ 明天不行,后天。”
“你这小子....行吧,后天就后天。”
电话挂断了,池律捏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眉头紧紧簇起。
池家父母看着都是知识分子,思想上却很是传统,何况是他们这种显赫的家庭。
秦玉贤除了乐忠于撮合他和路政儿以外,其他中学生不该干的事一律严厉禁止,就连做饭这件事也是很不赞同。
可池律是个很尊重自我的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别人左右不了的,如果有人硬要从中操纵,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这些年之所以在秦玉贤看来他是个很安分守己的孩子,是因为他不屑于也看不上做那些叛逆的事,他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谁也无可奈何。
可自从唐松灵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池律注定和秦玉贤有矛盾激化的那一天。
他心绪纷乱,胸口闷得厉害,从来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快点脱离父母的羽翼,拥有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的能力。
客厅的电视还亮着,音量放得很低,池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客卧的门进去,他心下有些不安,总想离唐松灵近点。
房间安静得很,只开着一个小小的壁灯,光线很暗,仅能视物,池律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着唐松灵安稳的睡颜,心里才静了许多。
池律细细看着他的还有些苍白的脸,把每一寸都仔细刻进心里。
唐松灵其实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大而圆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看人的时候很是专注,害怕或紧张的时候,微微上翘的睫毛总会细细得颤抖,像扫在人的心上一样,鼻头小巧圆润,若是在光下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点细小的绒毛。
昏暗的壁灯映照着池律眼底缓缓流动的情愫。
这条路不好走,只是不管多难,都请不要伤害他。
然而在家养病这两天,池律淡定得像没事人一样,倒是唐松灵先憋不住,偏头问正在给自己上药的人:“你一直呆在外面,你家里人不说什么吗?”
“怎么?这是赶我呢?”
“哪,哪有,就问一下,毕竟年还没过完啊....你呆在外面,父母会担心吧?”
背后顿了一下,才听池律道:“那你呢?你受伤了,父母知道吗?”
池律将最后一块淤青擦完药,拧上盖子将药放好,都不见趴着的人说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刚要说什么,唐松灵闷闷的声音从前边传来。
“我不想让妈妈知道。”
池律看着他有些倔强的后脑勺,动手将他翻过来抱在怀里,道:“嗯。”
秦玉贤那边催得厉害,初六中午两人吃过午饭,池律陪唐松灵去医院换了药,才将他送回去。
“药要按时吃,腿上缝针的地方两天换一次药,去诊所换,你胃不好,每顿饭按时吃。”
池律扒着药袋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松灵一直没吭声,一台头见他盯着自己发愣。
“怎么了?”
“没事,就是.....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唐松灵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话又多肉麻,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去,只能憋得满脸通红。
池律抿唇笑了笑,靠近他耳边呵着热气,低声沉吟道:“我们松灵什么时候也这么会撩人了?”
那声音太低沉柔软,含着绵绵情意,唐松灵被激得心脏过电一样酥麻,被池律轻轻喷着热气的耳垂火烧火燎,刚要说什么,突然感到烫热的耳垂上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虽然只是一触即离,他还是在瞬间就软了身子。
“池律......”
唐松灵恍惚抬头,落进池律浅笑的眼睛里。
“回去吧,别总站在外面了,会受凉的。”
“嗯.....”他还是懵懵地,一双眸子带着水汽,看着池律,“路上小心。”
待唐松灵上了楼,池律脸上的温情随着冷风渐渐淡去,细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他第二次来唐松灵住的地方。第一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
小区环境除了破旧这两个字,竟找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
厨房外侧的纱窗上粘着厚厚一层沾了油的黑色的灰尘,许是家家户户刚吃完饭,不大的小区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油烟味,久久不散。
正月初十,韵湖园。
一大早,厨师和家政阿姨就忙活开了,家里里外都是一片喜气,到午间用饭的时候,已经来了一大堆客人,本来宽敞的别墅此时到处都是人。
来得这些人除了自家亲戚以外,更多的是父亲的同事,或京圈有头脸的人物。
池律站在二楼朝下望了望,看着那些陌生面孔,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嘴角轻抿微微下沉。
“律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啊?伯母正找你呢。”
他偏头扫了眼提着礼裙过来的路政儿,没说话。
路政儿看着池律有些冷峻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心里七上八下,自从那次和他吵过,她到现在都还有点怕他。
池律淡淡嗯了一声
路政儿才松了口气,跟着他下了楼。
池律的出现,毫不意外立马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向客人见了礼致了谢,末了又去跟几个和父亲交情较好的几个叔伯一一敬过酒。
他很清楚这些人并不是来参加什么生日宴,只是借着自己生日的名义,来赴这场名利交流会,自己也只不过是因着父母的背景和权势,才会被这些人假意奉承。
池律看着一张张笑脸,心里生出些烦躁,走出院子吹了一阵冷风。
掏出手机要给唐松灵发了个消息,才看到他一个小时之前发来一张在诊所换药的照片,附字:“伤口快长好了,明天就可以拆线。”
池律脸色稍稍缓和,回道:[还疼吗?]
[不疼。]
[不要沾水,明天来接你拆线。]
[真的?]
池律笑了笑,回:[真的。]想了想又加了句:[在干什么?]
[做题。]那边回得很快,消息刚过来就紧跟着发来一张照片,是一本摊开的数学资料。
[有不会的问我。]
[嗯...]
对话框上面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一直在闪,却不见信息发过来,池律刚要问他怎么了,就蹦出来一条新消息。
[好想你。]
池律本来尚且平静的心跳猛然急跳了两下,回道:[有多想?]
对面过来好一会儿才回过来:[这怎么说啊,我不知道。]
池律笑了下,光看字都能想象到唐松灵难为情的样子。
[你.....今天忙吗?]
[有点,家里来了很多客人。]
[哦.....]
[怎么了?]
[没事,就问下。]
聊天界面紧跟着又发过来两条:[那你去忙吧,我还有两道题没做完。]
[好。]
池律收起手机闭了闭压下心头泛起的焦躁。
原来想念一个人是这种感觉,不用刻意去想,但不管什么时候,在做什么,那个人的影子总是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他犹豫了下,还是掏出手机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唐松灵拿起笔刚在空白处写了一个‘解’字,就听手机又响了,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心猛地跳了下。
[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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