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几分钟后, 池律才点了下头,“好,但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不能继续上班了。”
“啊?你你你什么意思?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要怎么样?”
“协助警方。”
“那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翻案了,怎么能可能再查。”
“我说能就能。”
从板房出来,天已经彻底暗下去,池律在车里静默着坐了很久,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新消息。
他想听那人的声音,想听他说话,不管说什么,哪怕是呼吸声,都想听一听。
但他心里不安稳,或者说,从整件事被揭露开始,就没有安稳过,他时时刻刻设想着唐松灵知道幕后操作有他父母的参与时,唐松灵会作何反应,可设想了千千万万遍,每次得到的结果都让他绝望。
唐松灵总是笨拙得使尽浑身解数对自己好,他不会追人,只是每天都要重复一遍“我爱你”,望过来的眼睛总是盛满热切又纯澈,他无法想象如果这双眼里装满恨意、失望,自己该怎么办,有时候夜半惊醒,他甚至会生出一些绝望又疯狂的念头。
——把他关起来,关在自己身边,不管他是爱是恨,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铃声突然响起,池律猛地被拽回现实。
“喂。”
“池哥,汇款明细查全乎了,马上就给你发过来。”
“嗯,辛苦了。”
“还行,不过也确实难搞,要说一般人的还好查,路家的想悄没声地搞真是废了大功夫了。”
“谢谢,那我先挂了。”
电话刚挂断,邮箱就来了新消息,池律迅速点开,很快,面色便沉了下去。
她有好几个银行账户,几次汇款额度有异常的汇款时间和整个事件的各个节点高度重合。
池律知道路家格外宠她这个独生女,不想用钱方面居然如此纵容。
他盯着那上面的数字,脑中嗡鸣一片,这几天想过很多结果,都没想到路政儿才是幕后黑手,他从小就把他当亲妹妹一样看,有时候是任性了点,但他一直觉得她心地不坏。
突然觉得恐怖,她背地里做着这样的事,面上却仍然是个单纯任性的小女孩,未曾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以至于到最后他将身边所有的人都怀疑了一遍,才想到她身上,若不是她执着于和自己结婚,他可能到最后都不会想到去查路政儿的账户。
池律急促呼吸着,背后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慢慢想慢慢锊,个中关窍便变得清晰起来。
整件事她没有露过一次面,所有的事都是中间人完成的,被利用的人互相也并不清楚,从一开始池肃查他起,就是路政儿给的消息,到后来秦玉贤得知苗韵,进而挑拨,其实一直是路政儿在背后递刀子,然而秦玉贤还以为只是运气好刚好撞上贺廉倒台。
她明明清楚韩庄多恨他,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告诉韩庄唐松灵是他的软肋,韩庄被自己送进监狱,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送到眼皮子底下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去实施报复,况且还有钱拿。
怪不得,怪不得唐松灵一开始对他和路政儿的婚姻百般阻挠,他或许不知道全部,但只要一点就足够唐松灵避她如蛇蝎了。
然而,她布局撒网,坏事做尽,却能若无其事的,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出现,那七年他过得麻木不仁,始作俑者在他周围转了七年,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计划这一切的时候才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子,竟然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和李阿姨碰上,如果唐松灵七年后不来找自己,这件事也许会被永远埋藏。
车厢安静,池律靠在椅背上,剧烈收缩的胸膛让他喘气有点困难,窒息的感觉一点点逼上来,大脑有些缺氧,意识昏昏沉沉的,但即便这样,他都能清晰得猜出唐松灵瞒他的意图。
——唐松灵一直都清楚,池律最怕的事就是护不住唐松灵。
可韩庄、路政儿,哪一个不是因着池律去害他的,还有唐松灵不知道的秦玉贤和池肃。
池律起早贪黑拼命努力,为的是什么唐松灵清清楚楚,他知道池律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知道这些事,以池律的刚烈性格,最终会落个什么惨烈下场,唐松灵想都不用想,他一身也许就此毁了。
就算七年前所有事真相大白,可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阴谋算计,互相亏欠的已经太多,心上压了东西,再浓烈的爱都会变成愧疚,天长日久,最终会化为垒在两人之间的墙,彼此都会沉沦在一个名为悔恨的深渊里,再也出不来。
于是唐松灵选择不让池律知道,他受到的一切都是因池律而起。
分手而已,地球照样转,夏天照样来。
说他自作主张也好,说他懦弱无能也好,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背负这么沉重的罪孽,有何不可?
车厢里突然响起一声极低的笑,须臾,笑声变成了哽咽,断断续续,嘶哑难听。
池律附着身,手指用力压着剧烈绞痛的胸口,可一点用都没有,那个器官痛得快痉挛了。
在这样极致的悲伤和痛楚里,池律突然想到自己曾对唐松灵说过的一句话。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绝不后悔。
可他现在后悔得快疯了,他要怎么跟唐松灵说这一切,要靠什么才能留下他,要怎么,才能让他不恨自己?
睁开眼,看不清前路,看不到希望,只有一片血色。
如果他真的走了,怎么办,自己还能承受得起第二次分离吗,不.....会疯的。
第140章 松灵遇险
凌晨三点,一辆黑色古斯特在车库中熄火。
从车上下来的人身形不稳,脚步有些虚浮,他在家门口站了很久,手几次伸出去却没能按下指纹解锁,他其实在想,在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之前,要不要再加一道门,钥匙只有自己有。
玄关处还亮着灯,明显是唐松灵留的。
池律换了鞋,上楼洗澡换衣服,将身上每一寸皮肤清洗的干干净净,又走下楼,脚步停在客卧门口,两分钟后,推门进去。
房间内果然亮着小夜灯,地上铺的地毯将他本来就放得极轻的动作吸收的一点不留。
他在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随着动作微微凹陷,但床上的人没醒。
灯管朦胧又柔和,唐松灵偏着脑袋,几缕发丝柔柔搭在额上。
他好像胖了,池律想。
再仔细看,果然胖了,这段时间想着法给唐松灵做各种他爱吃的,终于看见点起色。
房间安静极了,醒着的人安静,睡着的人也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正因为太静了,一些念头冒出来,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变得越来越强烈。
池律慢慢附下身,越靠近呼吸放得越轻,直至连呼吸也不敢有,唐松灵的温度近在咫尺,唇瓣离他的脸颊不到一厘米,时间仿佛静止.
临到最后,池律却还是放弃了。
正准备直起身,胳膊突然被拽住。
池律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怔怔看着眼前粲然笑着的人,半晌,沙哑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唐松灵放开他,跟着坐起身,眼睛仍然专注地看着池律,“你说回来了就告诉我,想不想我。”他笑开了,眼中闪着碎光,“我太想知道了,就一直等着,想你一回来马上就问。”
他身体前倾一点,轻声问:“你想不想我?”
池律愣怔得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唐松灵太过强烈的视线,颤声道:“想,一直都想。”
一阵微动,池律下意识伸手,接住扑过来的身体,耳边是唐松灵压抑着的,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池律将他抱在怀里,紧紧拥着,可心里却像裂开一样,绝望在身体里到处流窜,疼得快要窒息了。
他还能留住他多久,眼前这些,到底只是海市蜃楼吧。
“真的吗?”唐松灵哽咽着,眼泪一颗颗砸下,池律光洁的脖颈瞬间湿了一大片。
“真的。”池律想笑一下,但不管怎么努力,都提不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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