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动,谁都不说话。
微妙的气氛经久不散。
姜云满晕乎乎的,帐篷里找不到支柱供他倚靠,他坐得难受,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扭头对边既哭诉:“不舒服,难受。”
边既忙问:“哪里难受?”
“坐得难受,没力气,要倒下了。”姜云满委屈巴巴地说。
边既给他把枕头放好,拍一拍,说:“那你躺下来,睡一觉就好了。”
姜云满看了眼那个扁扁的枕头,一脸不乐意:“太矮,不喜欢。”
“我要枕家里的。”
边既哄着他:“明天回去枕,今晚先凑合一下,好吗?”
“不好。”
姜云满心里有情绪,又喝醉了,比平时更加孩子气。
说完,他还把扁扁的枕头扔到一边。
边既长臂一伸,捡回来,放好。
姜云满拿起来,再扔。
边既再捡。
姜云满接着扔。
如此循环了好几轮,边既败下阵来,语气尽是无奈:“姜云满你乖一点好不好。”
“不好。”
姜云满瘪瘪嘴,一副又要哭的样子:“在我爸妈面前就叫我小满,平时就姜云满姜云满的。”
“双标鬼!”
边既没想到一个称呼也能让小醉鬼生气。
他解释道:“因为你没有允许我叫。”
姜云满不解:“这种事也要我允许你吗?”
说起来这也算是边既的一个心结,只是一直没机会解开,搁置至今,要是姜云满突然提起,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我不知道。”
边既垂眸道:“但你允许过别人。”
“张自州,沈颜微……你唯独没对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小满’,所以我不敢擅自改口。”
姜云满微怔,眨眨眼。
好的,是他从来没想到的思路。
“我跟他们说,因为我跟他们才认识不久啊,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当然可以叫我小满,我不也一直叫……”说到这里,姜云满忽然卡住。
对哦。
他不也一直边既边既地叫着。
说起来边既周围的人,就连关系最好的张自州都没有叫过他什么昵称。
姜云满果断甩锅,补充:“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昵称,要是我知道我早就叫了。”
“你小名叫什么啊?”
边既如实说:“我没有小名。”
“你家里人怎么叫你?”
“就叫名字。”
“小时候也是?”
“是。”
“……”
姜云满的神情一下子怜爱起来。
“可怜宝宝。”
边既:“……”
算了,跟一个小醉鬼计较什么。
他把枕头重新捡回来,绕回正题:“听话,不闹了,躺下睡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回去,回去睡家里的枕头。”
姜云满坐着不动,一瞬不瞬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半分钟。
边既准备上手去扶姜云满躺下的时候,手刚握住他的胳膊,姜云满突然开了口,思维跳跃回他以为已经翻篇的话题上。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不仅仅在等待答案,还像面试应聘者那样争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觉得我蛮不错的。”
“我虽然没你猛,但我也没你懒啊,你懒得动的我来动,我们在床上还是可以很和谐的。”
“其他方面更不用说了,你看我做饭那么好吃,你也爱吃我的饭。”
“颜值方面,你是校草没错啦,但我也不差啊,蛮多人追我的,你应该知道。”
“至于钱嘛,我虽然没继承家业,不过名下产业也不少,加上岁岁能赚,我每年分红可多啦,哪怕你不工作我也能养你一辈子的,买车买房买地都没有问题。”
掰着手指头数完一堆,姜云满看着他,认真强调:“我,真的很好,你喜欢我试试吧。”
“你不亏的,猛1比不上我。”
边既望着他的眼睛,语气郑重:“这个问题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谈。”
显然,这不是姜云满想要的答案。
他短促地皱了皱眉,问:“你觉得我不真诚吗?”
边既摇头:“不是,我怕你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明天酒醒了会后悔。”
“你还是不相信我。”姜云满低下头,拉开边既握住他手臂的手,拖着鼻音说,“我不问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说完,他翻身躺下,枕在了那个并不喜欢的枕头上,背对边既,身体蜷缩,声音也闷闷地:“你不要管我了,我不会再烦你。”
明显是情绪话。
边既跟他解释:“我没有烦你。”
姜云满委屈道:“你有。”
“我说什么、问什么,你都不理,也不信我。”
“你的答案都这么明显了,我再迟钝我也意会到了。”
边既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姜云满确实喝醉了,很难跟他讲道理,可是他的难过也是真实的。
比如现在,如果他继续逃避下去,被拒绝的难过会笼罩姜云满一整夜。
他不想让姜云满后悔,也不想让他难过。
斟酌再三,边既内心产生了动摇。
良久。
他轻叹一口气,问:“哪怕明天睡醒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要现在聊吗?”
姜云满一口咬定:“我什么都记得。”
“我没有醉。”
那便是要聊。
边既给姜云满盖上了被子,开门见山地说:“你今晚喝了酒,意识混沌不清醒,其实今晚真的不是聊这些的最佳时机。我不知道你今晚说的话是深思熟虑,还是酒精催发下的一时兴起,可能我们每天相处的时间太多了,同吃同住同睡,在这样频繁高密度地接触中,令你滋生了……喜欢我的错觉。”
说到“喜欢”时,边既卡顿了片刻,他感觉这个字眼用在姜云满对他的情感上,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侈。
姜云满翻过身,望着他,抓住某个字眼,反问:“错觉?”
边既点头,肯定。
姜云满想起姜柳茵前阵子跟他提过的吊桥效应,说法不同,感觉意思差不多。
他摇头,否认:“不是错觉。我已经验证过了。”
边既惊讶,同时也好奇:“怎么验证的?”
姜云满实话实说:“我车祸住院那段时间,我妈妈就看出来我喜欢你了,私底下问过我,我跟她坦白了。”
边既惊讶加倍,怔怔地:“车祸那段时间你就……”
他没点明,姜云满还是听懂了他的话,并且纠正:“不是车祸那段时间喜欢你的,更早之前就喜欢了。”
“我跟我妈妈坦白之后,她跟我提过一个词,叫吊桥效应,跟你说的错觉意思差不多,我当时也质疑了很久,后来我出院回浔塘,跟你分开了一个月,也是那一个月我让打消了疑惑,确定我喜欢你不是错觉,也不是吊桥效应,就是纯粹的喜欢。”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无法参考,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对,你不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让我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让我想跟他牵手拥抱,见不到你我闲暇的每分每秒都在想念你,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想照顾你,也想被你照顾,之前看gv,我当晚做梦,性幻想对象都变成了你,我还……”
说到那方面,姜云满就算喝了酒还是挺害臊,声音弱弱地说完:“我还去换了裤子,你之前不是问我睡裤去哪里了吗,其实我说谎了,那条睡裤被我一大早连带着垃圾一起扔掉了,怕你发现多想。”
姜云满没有对谁表白的经历,他想,表白或许应该有更浪漫的场景和表述,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醉醺醺昏沉沉,一字一句随时会被质疑是醉后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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