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和她交往并不密切,即便顶着个“准未婚夫”的名头,也应当是划不到“放在心上”的那一拨里。
季商猜测她会有如此反应,应激点多半是在“因抑郁症而有了轻生念头”这一点上。
这属于许公主的个人隐私,季商无心窥探,安静地等待着许公主的情绪平复,然后又一次尝试说服许公主解除婚约,这样对谁都好。
听到季商提起这件事儿,许公主又恢复到平时那种事不关己的漠然状态,甚至还笑了一声。
“你不觉得你找错人了吗?”许公主说,“这件事的核心是桑榆不能接受,就算我答应取消婚礼,难道以后桑榆就不会逼桑落去和别人结婚吗?”
桑落抑郁症的病因显而易见,是因为他和季商之间困境重重的爱情。
而许公主虽然和桑榆接触不多,却也能从对方看似平和开明的性格中看出隐藏其下的掌控欲,结合这一年里桑榆的种种安排,她的这种“因为接受不了所以要强行安排”的心理一点儿也不难猜。
毕竟某种程度上许公主的母亲也是如此,只是许母的方式相对柔和,更擅长利用许公主的心软。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她俩年纪相差十几岁还能成为朋友也是有原因的。
季商对许公主的嘲讽不以为然,平静回道:“我现在不想管以后,我只想解决眼下的问题。”
他这任性的回答让许公主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季商是一个稳重成熟且“守规矩”的人,这个守规矩倒不是说他没有个性,而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个被收养的外来者的天然局促感,这是寄人篱下长大的小孩的通病。
就像作为宁家私生子的宁恒一样。
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极其容易被那种天然的局促感塑造的个性内敛,主动又或是被动地变得懂事和稳重。
很难,也很少让自己任性。
即便可以,也会觉得没必要。
许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想管以后的意思’是你已经和桑榆闹过了?不管她是不是接受,你都要和桑落在一起?”
季商浅笑道:“闹应该算不上,但我的确是这个意思。我不会让桑落去和别人结婚,谁都不行。”
许公主脸上的漠然变淡了些许,漂亮的眼睛里隐隐闪过些许动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安静了片刻后,许公主说:“季商,要取消婚约我没有意见,但这件事我不会主动去提。”
季商其实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毕竟不管是他还是桑落,和许公主的关系只能说是普普通通,许公主没有必要为了成全他们,主动揽过毁约的责任,毕竟这场婚约还牵涉到好几亿的投资和合作。
“我知道了。”季商点了下头,真诚地说,“谢谢。”
许公主不置可否,两人一道往回走的时候,遇上了下班之后特地来找许公主的宁医生。
去年的时候,季商曾经和桑榆一起去过许家做客,和住在隔壁的宁笙见过两回,也算是认识。
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互相寒暄几句,要分别时,宁笙忽然叮嘱季商让他平时多注意饮食。
季商怔了一瞬,宁笙温和地笑了笑:“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如果最近有肠胃不适的感觉,建议你去做个胃镜看看。”
季商点了下头:“嗯,谢谢。”
见他好像不以为然,许公主没忍住说:“你可别不信,笙哥看病可准了,半仙儿似的。”
“没有不信,”季商说,“我的确有浅表性胃炎,宁医生很厉害。”
这是他上次病倒之后检查出来的毛病,不严重,但容易受影响,在压力大或者饮食不规律的时候就会复发。
“既然知道,就好好重视重视吧,别桑落的病还没好,你又倒下了。”许公主说完便和宁笙一起转身离开。
季商也往回走,刚走没两步,就看到桑落正在朝他快步跑过来,三两步便到了他的面前。
“哥,Emöke走了?”
“嗯。”
桑落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季商说着,继续往回走。
但桑落站在原地没动,身后与他相背而行的宁医生还没走远,桑落依稀可以听到宁医生在说他有个病人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什么的。
“怎么了?”季商回头看向他。
经过两个月的修养,季商被晒黑的皮肤已经恢复到了先前的白皙,日落时分不算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
桑落注视着他,好像在这一瞬间才忽然觉得自己的总是蒙了雾气的视野变得清晰,他看到了季商比之前更锋利的下颌线,更瘦削侧脸,还有变成浅粉色的干裂嘴唇。
“我刚才听到了,Emöke说我病没好,你又倒下了,是什么意思?你生病了?”桑落压着声问,心里又开始自责起来。
看到桑落眼里的心疼,季商想要否认,但是却没能说出口,他甚至有了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桑落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认,他连忙两步走到季商面前,慌乱又不安地抓着季商的胳膊:“哥,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季商垂着眼皮,视线停在桑落伤疤纵横的两只手上,沉默了两个呼吸,季商开了口:“胃癌。”
胃癌。
这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桑落脸色刷的就白了,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僵住,仿佛他全身的血液细胞都在这瞬间失去活性,凝固了,碎裂了。
他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地摇晃,然而在他倒下之前,季商抬臂揽住了他。
身体相贴,季商感觉到桑落在发抖,那种无法控制的痉挛似的轻颤,颤到了季商的心里。
季商恍惚片刻,有了一瞬间的自责,改口道:“骗你的。”
桑落好像听不见了,又或是不相信。
“桑落,胃癌是假的,我骗你的。”季商把他揽进怀里,抬手去擦他无知无觉落下的眼泪,贴在他的耳边,一声又一声地说:“我没事,只是一点点轻微的胃炎,没事的。”
桑落终于从那种极端的心悸中回神,双手紧紧地攥着季商的胳膊,喃喃地说着“是假的”。
“嗯,假的,我骗你的。”
这会儿正值下班时间,两人大庭广众地抱在一块,人来人往总有探究的视线望过来,季商索性直接将还有些蒙的桑落打横抱起来。
身体悬空桑落才终于醒过神,在强烈的羞赧情绪中,挣扎着下来,手牵着手和季商一起走回到病房。
大抵是被吓得懵了,桑落的精神有些萎靡,晚餐也没吃多少,反复和季商确认了好几次,甚至逼着季商去做胃镜检查。
季商前段时间生病住院才做过一次全身检查,只好答应桑落明天拿体检报告给他看,桑落这才信了季商骗他的。
面对桑落的惶惶不安,季商有些自责,却并不后悔,只是在入睡之前桑落蜷缩在他怀里又委屈又迷茫地问他“为什么要骗我”时没忍住心疼。
“你是还在生气我早上没跟你说我头晕,所以故意惩罚我吗?”桑落问。
季商否认说:“不是。”
不等桑落问那是为什么,季商反问他:“怕吗?”
“嗯。”桑落点头,甚至不敢再在脑海里假设是真的。
他无法承受。
季商盯着他看了两秒:“那就记好了。”
桑落闻言一怔,目光落进季商晦暗的眼底,好像忽然明白了季商为什么要骗他。
“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并作出保证,“我以后不瞒着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默然片刻,季商抬手揽在他的后背:“嗯。”
之后桑落又问了季商许公主找他都和他说了什么,季商回答说是问了一些关于他的病的情况,没有说关于取消婚约的事儿。
但桑落又不傻,他大概能猜到季商一定会说婚约的事,连忙举一反三,说自己以后不瞒着季商,也让季商不要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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