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一边干活一边用眼睛瞄着坐在窗边唯一一个单人沙发上的舒洺彦,那目光就像是在说, ‘怎么样?我干的不错吧?我们在这里过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和你那是一点儿代沟都没有。’
舒洺彦好歹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 对于解读学生面部表情这一点上虽说不是炉火纯青,那也算得上是专业八级, 更何况季总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表扬, 舒老师的逆反心理终于在30多岁的时候姗姗来迟, 起了逗弄的心思,他靠在沙发上,手捻了捻毯子:
“真是做的有模有样的, 第一次你来的时候沾一下桌子都嫌弃, 我以为你住不习惯呢。”
吧嗒,季驰手里的拖把掉在了地上, 看了看一旁并没有换掉的桌子,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自己第一次来舒洺彦家里时的举动, 他那个时候想着舒洺彦住在这么破的地方是罪有应得,那个时候舒洺彦怕他冷紧忙烧火, 他就坐在这个桌子边上看着他抱柴火, 点火, 烧水,做饭,像是大爷一样等着饭上桌,还要嫌弃一下用餐环境。
心底的愧疚如潮水一样涌来,他忽然又想到了那都是血的枕头和床,蹲下身捡起拖把的时候眼睛红了,却赶忙低头掩饰,舒洺彦其实也就是逗他那一句,但是现在看着好像过火了,好像把季驰惹哭了,他本来就心软,又对季驰尤其软,立刻就心疼了。
“小池?我胡说的,就是逗逗你。”
舒洺彦的声音明显有些无措,季驰却是越听他的声音越是难受,眼睛控制不住的发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敢抬头,就怕和舒洺彦一对视就能哭出来,倒是让舒洺彦更难受了,他看着蹲在地上比冬天捡到的地瓜还可怜的人赶紧招了招手:
“小池,过来。”
“听话,我有些腰疼起不来。”
舒洺彦试图撑着扶手起身,但是坐了一天的车后面的路也不好,颠的他腰的地方有些酸疼,腿上也提不起力气,季驰这才起身,咔吧咔吧眼睛,想要将那不争气的液体给咔吧进去,慢吞吞的将拖把立在一边才凑到了舒洺彦的身边,想要坐下才发现就一个单人沙发,他坐也没地方坐,故意找话题地开口:
“明天去挑一个双人沙发,家里两个人,就一个单人沙发像什么话。”
舒洺彦看着他红着眼睛,也不反驳:
“好,我陪你去挑。”
就像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一样,舒洺彦看不得季驰这个样子,他其实刚才也不是有意的,就是逗逗他,毕竟从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就是个不爱做家务的,什么东西都乱放,看见他拖地这才忍不住逗逗人,谁料到孩子长大了,内心更敏感了,之前那坎在他心里还是没怎么过去。
季驰就这么蹲在了舒洺彦的身边,手绕到了他的身后,常年热乎的手掌贴在了他的后腰上:
“腰疼?”
舒洺彦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细看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晶莹,他附身低头在他的眉眼上吻了一下,就这一下,季驰浑身的毛好像都被人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一样,半晌舒洺彦才微微直起腰,手像是捧着平安夜的大苹果一样捧着季驰的脸,笑了一下:
“还好,坐时间长了,怎么这么不经逗呢,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
刚才那股子的情绪有些上头,季驰这会儿也觉得丢脸,但是丢脸归丢脸,刚才那一下亲亲真的好舒服啊,要是丢脸就能换到小凤凰的亲亲,那他情愿多丢几次,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再来一下吧,舒老师。”
季驰一点儿要躲开舒洺彦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轻轻放松了脑袋,将下巴就这样搭在他的手掌上,像是求抚摸的小狗,这个样子颇有些可怜兮兮,舒洺彦心软,当真就又亲了一下,季驰emo的快,恢复的也快,顷刻间那股情绪就过去了,倒不是他多没长心,而是他这么多年碰到的难事儿太多了,他习惯了向前看,不会陷在过去的情绪里裹足不前。
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坐了大半天的车累了吧,你躺一会儿,我还有点儿事儿。”
知道这人穿着衣服不会躺在床上,他拉上了窗帘,拿出了睡衣让舒洺彦换上,然后就一下掀开那大红色的被子,让人躺进去睡觉,舒洺彦是有些困了,红色的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外面正好的阳光被窗帘遮去了一半,这乡下的小房子虽然没有季驰在云城的大也没有那边的装修豪华,甚至很多家具都泛着古旧,但是却平添了一分温馨。
就像是多年前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一样,也是这么一个矮小的房子,舒洺彦一只手压住被子侧过了身,看着季驰开始翻箱子忙活有些不解:
“你有什么事儿啊?”
这今天才刚刚到,家里也挺整洁的,季驰是在忙活什么?
季驰打开了他的那个大箱子,神神秘秘地冲舒洺彦看了一眼,舒洺彦也有些好奇,他们一共带了两个箱子,他的那个装的就是一些日常换洗的衣服和几个现在常用的药,季驰的那个他没看,他就见那人翻开了他的箱子,里面只有少数的两件衣服,剩下的是...现金?
舒洺彦都愣了一下,那装了半个箱子的可不是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钞?
“小池,你带这么多钱做什么啊?”
季驰抓过了舒洺彦的拖鞋当做屁股垫坐在了地上,从箱子了角落里搜刮出一沓子的红包:
“哎呀,你看这村里方圆十里地也没有个银行,取个钱都不方便,再说了,你看看人家给咱家这屋子打点的,咱不得谢谢人家包个红包啥的啊?”
“包这么多吗?”
舒洺彦倒不是抠,只是没见过结婚包半箱子钱的。
季总坐在地上数钱,十张一个红包,足足包了几十个,闻言笑了:
“那倒用不着这么多,我准备给学校的孩子买点儿东西,你说直接给钱也不好,这里汇款转帐的也不方便,干脆带现金好了。”
舒洺彦和季驰聊了一会儿的天还是抵不住身上的疲惫,睡了过去,季驰倒是精神的很,轻轻关上了这里屋的门,走之前不干人事儿地把地瓜给拽了出去,这老房子的格局很简单,进门厨房和吃饭的厅连在一起,左边就是舒洺彦睡觉的屋子,右边还有一个小耳房,放了一张单人床,只不过平时也没有人住,都是南边的朝向,和从前他小时候的家很像,早年农村也都是这样的房。
季驰屋里屋外的走了一圈,发现院子里的柴火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不少,估计是林伟给拉过来的,他特意往鸡圈里看了看,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他记得这院子里还有不少的鸡,但是现在都没了,也是,这家里都这么长的时间没人了,舒洺彦走之前连地瓜的去处都找好了,肯定也会给他那些鸡许配人家的。
这么长的时间地瓜和季驰也算是混熟了,不能守在舒洺彦的身边,它就围着季驰转,到了院子里就开始疯跑,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它也挺开心的。
季驰又检查了一下冰箱,里面肉菜什么的都不缺,他蹲在了炉子边给剩下火炭的炉子添了几根柴火,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了炉子边上的小马扎上,农村的下午很寂静,隐约能听到别人家的几声狗吠和炉子里柴火劈了啪啦的声音,天色有些见暗,地瓜蹲在他的脚边,他和舒洺彦一样时不时撸一撸它的头,他忽然笑了出来,这么安静宁和的日子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舒洺彦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发觉后背很热,刚要一动才发现有人搂着他的腰紧贴着他,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小池?”
“嗯,在呢,睡的好吗舒老师?”
季驰原本不困,但是抱着这人躺了一会儿就也开始迷糊起来了,舒洺彦转身:
“几点了?”
季驰看了一眼手机:
“快四点了,等一会儿我们要去镇上吃饭了。”
本来舒洺彦还有些初醒的困意,此刻被季驰这一句话瞬间把所有的瞌睡都给打没了,是的,他忘了,今天晚上还有一个‘晚宴’呢,舒洺彦将身子缩在了被子里,语带无奈:
“我还想多躺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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