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天涯沦落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做了番不切实际的幻想,许敬这人十分敞亮,对自己的感情一点儿不藏着掖着,宋庭被她带得,聊了一会儿满心的倾诉欲就开了个小口,即使对方是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孩儿,宋庭想对她倾诉他的苦闷,而且觉得这人一定能懂。
许敬自己跟人好个说了一通,感觉心里痛快了许多,她多少也看出来宋庭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儿,便主动问起宋庭的事儿。
“我比你还没结果,”宋庭憋得难受,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确实不怎么正常,他需要一个局外人来肯定或者否定他。
“我喜欢的,是个男的。”
话一出口,终于对自己内心摇摆的感情做了宣判一样,内心居然小小地轻松了一下。
“什么?”许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是gay?”
宋庭摇头:“也不是……我就喜欢过他一个男的。”
宋庭没撒谎,他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喜欢段小函。
“哦,”许敬不知道懂没懂,“那他也喜欢你吗?”
“不喜欢,”宋庭说,“他很正常。”
“正常?”许敬古怪地笑一声,“意思你觉得自己喜欢他不正常?”
宋庭看她这样发问,有点困惑:“当然,我也是男的。”
“感情的事没什么正不正常的。”许敬沉默地看他半晌,转了个话头,“他现在有对象吗?”
“没有。”
“你怎么就知道会没结果?试一把呗,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宋庭想起段小函没有拒绝的那个吻,内心摇晃。
他已经挣扎够久了,从最开始的怀疑、恐惧、颤抖、否定到后来的无法逃避,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宋庭一直是个有一步算一步的人,当下的情况就是压抑自己这份情感根本无法解决问题,他内心的天秤已经微微往“逃避”的反方向倾斜。
就算他有毛病,就算他不正常。以后的事爱他妈咋地就咋地,反正现在他就是想跟段小函在一起。
宋庭光是想想段小函跟他在一起这种可能就已经开始头晕目眩,满心都变得雀跃。宋庭想通之后也不再压抑自己了,他向许敬取经。
“怎么试?跟他表白?”
许敬撑着下巴思考,连自己的事儿都忘了。
“不行,你这种情况得慢慢来,”许敬问他,“你追过女孩吗?”
宋庭的情感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但他多少也知道许敬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追他?可不跟他表白,怎么追?”
宋庭想象了一下他跟段小函表白的场面,他要跟那哥们儿突然来句“喜欢”,段小函都能以为他在开玩笑,俩人扯个皮就过去了。
许敬冥思苦想,提醒得很不委婉。
“你得想办法勾引他,没事儿撩拨撩拨他,得让他先喜欢上你才行。”她说,“不然你上去就表白,万一他没那个意思,你把他吓跑怎么办?”
宋庭自己从没想过这个,他问:“怎么勾引?”
许敬掏出手机,在上面戳鼓一会儿,给宋庭发了条消息。
宋庭低头一看,是一篇名为《撩拨男友方法一百问》的分享贴。他莫名有些头大,硬着头皮点开看:
一、让他帮你吹头发,在头发湿漉漉的时候紧紧盯着他看,对他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二、在洗澡之后穿他的白衬衫,与他来点儿似有若无的身体接触。
三、反复玩他的皮带,打开、扣上、再打开。
……
宋庭没看完,他冲许敬比个拇指:“还是你会。”
许敬傻笑两声,表情复又忧伤下来。
“我也不那么会……这不都十来年了,关宁还是跟别人在一起了……”她叹口气,“兄弟,我自己不行,得把你撮合成了。你后你要有啥拿不准主意的,尽管来找我商量。”
宋庭想通了,也不憋着,还是三天两头去找段小函。不过段小函最近事儿渐渐多起来了,没那么有空,十次有五次找他,他都不在家。
段小函手一好就去了公司,进了十一月后天气冷下来,他基本不用再下工地,但零零碎碎的事儿还是不少。宋庭白天找他,他不在;晚上从便利店下班后已经太晚了,这人又总是睡了。
宋庭感觉这事儿也挺玄的,当初那么想躲着段小函,这人老叫他出去;现在天天想见面,反倒见不着他了。
最开始对这人膈应得没招没招的时候,更是哪哪儿都能遇见这个逼,恨不得随便找个公厕撒尿他都能在隔壁。
当时根本对这人没想法,也不天天想着他。
再见到这人已经是两周后的事儿了。
宋庭这天挺有空,寻思着给段小函发个消息看人在不在,别再扑个空。段小函一直没回,宋庭以为这人是给他拒绝了,习惯得都有些麻木。
一边觉得自己这是媳妇还没有呢,倒忘了兄弟了。好容易有点儿空,便叫了几个哥们儿寻思着出门搓一顿。
到了校门口,段小函电话打来了。
“在哪儿呢?”那边问,间隙中传来几声车喇叭和喧嚣的说话声,段小函的声音却是不急不缓。
“我明天休班,来我家么?”
宋庭手指无意识地捻旁边关宁的衣服穗子。
“你小子终于有空了……我外头吃饭呢,天也不早了,明天的吧……”
段小函没管他说什么,问他:“在哪儿吃饭?”
宋庭说了个饭馆的名字,也不远,就在他学校对面。
“那我一小时之后接你去,吃得完么?”
外面刮着呼呼的风,宋庭心里滚烫滚烫。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吃不完啊?”
段小函到的时候,宋庭已经饱了,屋里的人还没吃完,几个人正琢磨着去哪玩玩儿,宋庭接了个电话,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关宁尿急,去厕所,跟宋庭一起走出包间,路过门口还顺道往外瞅了一眼。
“上回合照那哥们儿?”他认出来了,拍宋庭肩膀,“够黏糊的,你俩。”
宋庭没说话,打开车门坐进去。
上次一起去隐水河的时候天就冷了,但还不厉害,这会儿天天刮冰碴子风,车里那人已经穿上厚大衣了。
宋庭瞥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挺打眼一衣服,因为车里热,大敞着怀,里面是一件看着就不怎么便宜的小西服,翻领低扣,也没系。再里头是件板板正正白衬衫,脖子上松松垮垮挂了根领带。
这人几个月没怎么去工地,脸和脖子都捂得白生生的,直往宋庭眼睛里冲。
领带松,扣也松。宋庭一眼直看到人脖子窝,然后脑子“嗡”一下,反反复复地想他脖子那块儿肉。
“在洗澡之后穿他的白衬衫,与他来点儿似有若无的身体接触。”宋庭脑中突然窜出许敬给他分享那篇文章的话。
他原本就是看着热闹,可段小函真穿了衬衫,他心里就开始止不住地发痒。
痒,太痒了。想跟这人碰触的心情愈发清晰,情跟欲混合着来,将他裹挟着前进。只要跟段小函在一起,他无时无刻都需压抑这种冲动。
之前居然真的跟这人亲过嘴,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宋庭晚上特意喝了点儿酒,想晚上装醉借机摩挲这人两把。眼下已经坐到这人旁边了,宋庭却没什么勇气看他,满心的欲望开始膨胀,看得见摸不着的感受跟思念的感觉也没差到哪儿去。
想他、想他、想他……
这个声音拼命在宋庭脑中叫嚣。
想亲他、想抱他,想感受恨不得将两人合为一体的亲密。
这种欲望跟看片时的有些相似,却又很不一样。他之前只体会过身体上的冲动,但现在他感受到更多的却是心里的冲动,是整颗心都想被密密麻麻包裹起来的空虚。
饶了我吧,段小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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