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瓒眨了下眼,就在即将念出最后一个数字时,他看见少年的脚步似乎微微顿了顿。
陆瓒心脏停跳一瞬,他在那漫长的一瞬间微微睁大眼睛。
而后,他看见江白榆如他所想的那般,回过了头。
他好像只是随便回头看看,目光一如既往的淡漠,却能穿越人群,第一眼望向他。
少年站在灰白的天地间,站在深色的人群里,回眸看了他一眼。
也是那时,江白榆微微呼了口气,唇齿间的气息遇见冷空气变成半透明的白雾,柔和了他的神情。
“一。”
陆瓒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好像心脏被某种甜味的气泡填满了,唇角也总忍不住想往上翘。
他立马从长椅上跳起来,小跑着奔向他。
其实他们离得并不远,也就几步路,但就在这短短一段距离里,陆瓒想了很多很多。
他在想,奔向喜欢的人,这个画面似乎还挺浪漫的。
如果是在电视剧里,这段路的尽头应该不是他的身边,而是他的怀里。
但陆瓒显然没有扑上去的资格,所以他在跑到江白榆身边时就有些遗憾地停了下来。
他问:
“你们这是去哪啊?”
在他跑过来时,江白榆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但在他停下后,他又默默蜷起手指,只答:
“上课。”
“上课?去哪上?”陆瓒有点奇怪。
不是家教吗,怎么还上到步行街来了?
“图书馆自习室。”
“啊?”
其实陆瓒挺想问问为什么要跑大老远去自习室,既然是家教,在家里上不就完了,但他觉得这个问题问出口可能不太合适,就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虽然他没问,另一位却给他解了惑。
旁边的小女孩喝了口奶茶,歪着头看他:
“我爸妈今天不在家,就让哥把我带出来了,顺便带我放放风。”
说完,她冲陆瓒笑了笑:
“你好,我叫早甜,你可以叫我甜枣。”
“你好,甜枣,我叫陆瓒,你可以叫我阿瓒,我是江白榆的好朋友。”
他学着甜枣的话,摸摸甜枣的头,问:
“你叫他哥哥啊,你是他妹妹?”
“对。”甜枣伸手数着辈分:
“我妈妈是他爸爸的堂姐,他是我的哥哥。”
听见这话,陆瓒有点意外。
他以为甜枣只是个普通的家教学生,但甜枣居然是江白榆的妹妹。这种情况下,家里没大人看着就让江白榆带着她去外面,是不是有点太……
陆瓒没往下想,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也轮不到他评价。
他只冲甜枣笑笑,又看向江白榆:
“我好无聊,不知道该去哪,能跟你们一起去自习室吗?”
江白榆瞥了他一眼:
“自习室也无聊。”
“哎呦,没事,反正在图书馆,我找几本书看就行。”
陆瓒跟在江白榆身边,追问:
“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嘛。”
他像只聒噪的小鹦鹉,在江白榆身边蹦来蹦去,江白榆上下打量他一眼,无奈道:
“我绑你腿了?”
听见这话,陆瓒没绷住,笑出了声。
他跟着江白榆和甜枣一起去了图书馆自习室。
北川图书馆很大,有专门的单间自习室,需要提前预约。陆瓒没约成,只能跟那俩人凑一间屋子。
他原本是准备去儿童区找几本漫画看看打发时间来着,但江白榆刚进自习室,放下书包就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本数学和理综的竞赛题库。
陆瓒立马扯了个脸,哀怨地看着江白榆,强调道:
“小江,我需要提醒你,我正在过的是一个没有作业的周末。”
江白榆瞥了眼他的表情,轻轻抿起唇角挪开了视线,又板着脸道:
“来了就别闲着,做题。”
“呦呦呦。”甜枣看热闹不嫌事大:
“阿瓒哥,你说你跟过来干什么呢,白送给白榆哥压榨。”
“你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能说压榨呢。”陆瓒咬着牙翻开了题册:
“小江老师的免费课堂,不上白不上。”
那时候的陆瓒正在怒视题册,所以没看见江白榆唇角那点没藏住的笑意。
江白榆给他用铅笔圈了几道题,又从书包里拿了个笔记本草稿纸和笔,把东西给陆少爷准备齐全。
他做这些的时候,甜枣一直在旁边偷乐,不过也没乐多久,因为很快,江白榆就又从包里拿出七年级试卷大全来拍在她面前:
“你也做。”
这样,小江老师左手一个高中生右手一个初中生,硬是按头让他俩安安分分学了一下午。
在江白榆给甜枣讲课的时候,陆瓒写题心不在焉,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还悄悄转头看过一会儿。
讲课时的小江老师很认真,声音和平时一样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陆瓒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一直到江白榆伸手敲敲他的桌面,他才回过神来,赶紧重新看题。
“看什么?”
那时,江白榆正好给甜枣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甜枣获得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舒舒服服伸着懒腰。江白榆也有了空,去收拾不认真学习的另一位学生。
陆瓒突然被算了账,默默地低下了头,假装听不见。
江白榆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靠近看他解题。
茉莉花香突然靠近,陆瓒紧张致死。
他空咽一口,原本想把这题完美解答,好在江白榆面前大展身手,但事发突然,旁边人为了看清他的字迹,离得太近了,他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这导致他手底下的题目看了好多遍也没看进去。
救命啊。
谁能救救他。
陆瓒在心里哀嚎,手里的笔迟迟没有落下,笔尖在答题区一个“解”字旁边绕来绕去,就是不往上写。
“陆瓒,这道题半小时前才讲过类似的。”
江白榆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
陆瓒一激灵:
“我会写!你别说话!”
他是因为不会写才没下笔吗?不是!
是因为有人在这分散他注意力让他看不进去题而已。
旁边的人听见他的话,果然没有再出声了,但也没有离远,像是打定主意要看看陆瓒嘴硬地憋半天到底能憋出个什么玩意来。
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陆瓒又忍了几分钟,终于放弃了。
他把笔扔桌上,直接换了话题,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江白榆,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转头看向江白榆,刚好对上对方那双瞳色浅淡的眼睛。
陆瓒愣了一下,气势也不足了,声音低了点:
“就刚遇到的时候,你走前看着我,我感觉你有话,但最后也没开口。”
陆瓒对别人的细微表情和情绪其实很敏感,比如江白榆先前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视线。
这话问完,江白榆沉默片刻,主动把椅子往远挪挪:
“没有。”
这回,主动权就又在陆瓒手里了,他追问道:
“绝对有,别骗人,你那时候想说什么?”
“……”江白榆是见识过陆瓒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功力的,他放在桌面下的手微微蜷起了些,停顿片刻,又松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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