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榆拎着自己的校服外套,那动作那嫌弃的小模样像是丢垃圾,但却是把衣服盖在了陆瓒头上给他挡雨。
蓦然被茉莉花和洗衣液的干净气味包裹,陆瓒还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望着江白榆,而江白榆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他回头看一眼,似乎有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还不走,你要站这洗澡?”
“……啊?”
“啧。”
陆瓒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江白榆,看他重新走向自己,任他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带着自己快步走出几步,见雨大,又跑了起来。
那个时候,落在陆瓒身上的雨滴冰冰凉,隔着衣袖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也并没有多温暖。
也是那时,陆瓒在灰扑扑的天地中、在肆意的风中,出神地看着那个拉着自己跑在雨里的少年。
头上的校服外套下摆垂落,随着步伐在他眼前晃晃悠悠,有些遮挡视线,但那不影响他看见江白榆发丝和衣摆随风和奔跑的动作飘荡。
时间好像被慢放无数倍。
他听见雨滴落在树叶、地面的细碎声响,听见远处同学们的笑声呼声,听见风呼啸着席卷万物,听见闷雷在天边炸响。
而比那些更清晰的,是他身体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烈、都要鲜活的心跳声。
那个声音告诉他:
陆瓒最喜欢江白榆。
至少此时此刻,陆瓒比世界上所有人,都爱他。
第32章 032/情绪
这场雨来得好急, 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运动场上的学生们逃难一般回了教学楼,雨势在这期间越来越大, 风一吹, 淋得人透湿。
陆瓒身上披着江白榆的校服外套,所以人还好,没有淋得太透,但江白榆就要惨一点。
运动场和教学楼的距离并不近, 一路跑来, 他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 身上的短袖校服湿透了, 连胳膊上都是冰凉的雨珠。
他皱着眉, 大概是嫌头发有点碍事, 于是伸手把它们往后撩了撩。
陆瓒看见他脸上的水滴从眉骨淌到眼底, 很快撇开了视线, 再没敢多看。
他取下江白榆的校服外套, 原本想给他先披上,但在那之前, 他先拧了拧衣摆, 雨水这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陆瓒有点尴尬,他把江白榆的外套放在旁边, 自己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也没找见一个能帮他擦擦雨水的东西。
最终, 他还是把自己的半干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江白榆头上,将就着给他揉了揉头发。
江白榆比他要高一些, 陆瓒伸长胳膊乱七八糟给他揉了一通, 又把校服给他披身上:
“你先穿着,我昨晚上才洗的, 可干净了。”
说着,他拎起江白榆的外套,又拧了几把,直到拧不出水才放过那件皱巴巴的衣服,随手往胳膊上一搭:
“谢谢你啊,但下次别给我了,我比较皮实抗造,你把自己顾好。”
听见这话,江白榆没应声。
他只是默默穿上外套,微微抬眸,短暂地看了他一眼。
运动会被一场大雨打断,陆瓒和江白榆走回教室时,教室里坐了几十只落汤鸡,但氛围依旧热闹。
这种情况下,直接放学不合适,临时上课又实在说不过去,于妙索性下了几部电影投在大屏幕上,让大家挑着看。
她找的电影都是经典,陆瓒都看过,也没什么兴趣。
他只找人借了个衣架,把江白榆的外套挂在后面,自己低头玩手机,时不时伸手摸一把衣服干了没。
窗外雷鸣阵阵,天色愈发昏暗,雨势也完全没有减小的意思。
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又蜿蜒着滑落下来,将玻璃窗分割成一块块的碎片。狂风裹挟着树木,入秋后脆弱的叶子轻松被卷起,湿哒哒地贴在地面上,又被地面的坑洼盖了一滩水。
教室里很安静,他们看电影时没开灯,整间屋子只有大屏幕发着荧光,屏幕里女主角念台词的声音破碎又沙哑,倒是和窗外的天气很搭。
陆瓒兴致缺缺,分神侧目看了眼江白榆。
江白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头发差不多干了,人看起来没什么事,但不知是光线还是什么原因,陆瓒总感觉他脸色似乎有点苍白。
陆瓒看着他,也没心情玩手机了,索性锁了屏扔进桌子里。
他也学江白榆的姿势趴在桌上,但他没有闭眼,而是半合着眼睛看着他出神。
过了一会儿,陆瓒悄悄伸出手,慢慢靠江白榆近了点。
其实他在这种时候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他想摸摸江白榆的头发,想摸摸他的眉心,碰碰他的眼睫,还想试试用指腹在他鼻梁上滑滑梯。但事实是陆瓒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在江白榆睡着的时候多看他两眼。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到最后,陆瓒还是没有忍住。
他轻轻抿起唇,屈起手指,小心翼翼地让手贴着桌子靠过去,然后用指背很轻很短暂地贴了贴江白榆的指尖。
好冰。
这是陆瓒碰到他后的第一个想法。
后来,他看着他,又莫名其妙地想,江白榆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陆瓒想不到。
但他希望,无论如何,如果那个人能把江白榆冰凉的指尖捂暖一点,就再好不过了。
-
下午到点放学时,校门口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伞面,那都是来接学生的家长。
陆瓒把江白榆半干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边问他:
“今天骑不了车,你怎么回去啊,坐公交吗?”
“嗯。”
“我姐在门口接我,我顺路把你带回去呗?”
“不用。”
陆瓒就知道江白榆会拒绝,他也没继续坚持,只说:
“那你一会儿先别走,咱们一起出去,你稍微等我两分钟。”
这回,江白榆没答应也没拒绝,陆瓒光速收拾好东西,拿着问住校生借的伞,拉着江白榆一起出了学校。
入秋后的天说变就变,早晨还算暖和,现在这雨一浇,风再吹吹,冻得人直发抖。
陆瓒把江白榆放在车站下面避雨,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等等自己先别走,然后顺着路边往前走了两步,很快找见了陆琢的车。
陆琢的车是宝石蓝色,十分好找,陆瓒打着伞小跑过去,但没有直接上车,而是伸手敲敲驾驶座的玻璃。
车窗缓缓落下,陆琢皱眉从窗后看他:
“干什么?”
陆瓒冲她嘿嘿傻乐:
“姐,我拜托你带的衣服呢?”
陆琢略显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从副驾驶上拎了件黑色外套给他:
“不是直接回家就好了?你要干什么?”
“我同学早晨淋了雨,今天又冷,给他挡挡风。”
陆瓒接过外套:
“谢谢姐,等我一会儿。”
说完,臭小子举着伞颠颠地跑向前面的公交车站。
陆琢微微侧头,探出车窗往那边望去。
那边,陆瓒拎着外套跑回江白榆身边。他下午特意嘱咐陆琢带件厚外套,陆琢虽然嫌他麻烦又娇气,但还是带来了,现在手上这件衬里毛茸茸的,应该不会冷了。
“给你,你穿着,本来就淋过雨,这冷飕飕的风一吹,别再感冒了。”
说着,陆瓒把伞和外套一起递给江白榆,但江白榆哪个也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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