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河要抢副驾的位置,陆鸣殊骂了他一句“幼稚”,配合地坐到了后排。
今晚酒喝得有些猛,出来时又吹了阵冷风,这会儿竟开始有些疼,陆鸣殊掐着眉心,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徐楚河也没好到哪里去,都开始说胡话唱口水情歌了。
“什么东西啊,硌得我屁股疼。”宋时然要给他系安全带时,徐楚河突然吼了那么一嗓子。陆鸣殊本来有些迷糊,被这么一吓,心都跟着抖了抖,脸色顿时黑得像是想鲨人。
“卧槽这什么鬼东西,殊啊,你还在车上放x情杂志啊……”徐楚河抓起一叠海报明信片胡说八道。眼神迷迷瞪瞪的,一看就是不太清醒。
什么狗屁x情杂志,那是顾浔那个狗东西的周边。拍新品广告那天他为了给人一个绝佳的初印象,冒充了对方的死忠粉,把这些破东西带去了片场。
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顾浔竟然真的相信了他是自己的忠实粉丝,还十分珍惜的把每一张海报、每一张明信片仔细看了看,依他的要求,郑重地在上面签了名。
不仅如此,去土菜馆的路上,又拿着那些东西看了看,然后仔细整理好,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掌压着。甚至在被那个红灯吓得脸色惨白的情况下,仍旧好好护着这些东西。
但陆鸣殊却半点没放在心上,粉丝的人设打出去了,这些东西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被他遗忘在了车上。
“这好像是你们那个新品代言人啊?”宋时然推了推眼镜,认出了海报上的人。
陆鸣殊“嗯”了一声。紧接着又跟了句:“垃圾而已。”
“既然是垃圾,那就、就丢了吧!”距离车子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垃圾桶,徐楚河听到垃圾两个字,直接把抓在手里的那叠东西丢了过去。“去你的——”
然而他手法很不准,丢的又都是没什么重量的纸张,才丢出手那些东西就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乱七八糟地撒了一地。
“噢——”醉鬼徐楚河却像是寻到了乐子,把剩下那些像撒花瓣似的全撒了出去,边撒边给自己配bgm。
还是宋时然看不过去,照他脑门捶了一下:“别闹了,谁教你的在大街上乱扔垃圾!再丢就给我下车全捡干净!”
“噢。”徐楚河委委屈屈应了声,果然没再动了。没一会儿就打着呼噜睡熟了。
陆鸣殊却反而清醒起来,车子离酒吧越来越远,那些被他视作垃圾的东西真就成了垃圾,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在轮胎下。
海报上顾浔的脸变得扭曲可怕,再也认不出来了。
陆鸣殊摁了摁太阳穴,终于从里面体会到了一点变太的快感,他想他总有一天也会像这样,把真正的顾浔弄脏。
顾浔再一次见到陆鸣殊,是在一周后的周六下午。彼时他刚给小花换完药。
小花是只几个月大的流浪狗,白底花色,所以被医院里的几个护士姑娘取名叫了小花。
小花来医院的那天下着大雨,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把它送来的医院。那晚下着大雨,那小男孩神色匆匆地冲进医院,身上几乎湿透,校服裹成一团抱在怀里。
顾浔从校服款式上认出小男孩是附近小学的学生,猜测对方应该是进来躲雨,正想给他拿块毛巾擦头,那孩子却把怀里的校服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露出里面一只小花狗。
小花狗眼睛受了伤,殷红的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半件校服。
“医生哥哥,求你救救它吧!”小孩儿哭得很伤心。
宠物医院和医院一样,做手术治疗都得病宠家长签字、交押金,但小孩没钱,摸遍口袋也就十块零花钱。顾浔收了钱,让护士把小狗抱进手术室。
小狗的眼睛是被鞭炮炸的,伤势非常严重,除了做手术摘除坏眼,没有别的办法。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小孩当然更加拿不出来,顾浔便自己掏腰包承担了这笔费用。
小孩是在放学路上捡到的小狗,家里不让他养宠物,他救了小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它,只知道这个好看的医生哥哥是好人,所以他求顾浔说:
“哥哥,我不能养它,但你能不能让小狗住在医院里,它很乖的,每天只要吃一点点饭就可以了,我以后可以把每天的零花钱给你。”
顾浔答应了他,然后真就把小花养在了医院,悉心照顾着。
其实不养在医院也不行,照小狗的伤势,如果后续治疗跟不上,很容易就会造成伤口感染。
它太小了,也太弱了。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好在小花懂事又坚强,一天天好了起来,心态也乐观,虽然缺了一只眼睛,却仍旧每天很开心。
也没有因此就怕人或者对人类产生攻击性,伤势好转之后就开始在医院里跑来跑去,俨然成了医院的团宠。
但顾浔并不打算将它留在医院,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给小花找到一个愿意收养它的主人。
他尚且自顾不暇,没法再担负另一条生命,更不可能长时间给医院添麻烦。
前台护士于是帮他在医院的公众号上发了条领养通知,给小花寻找新主人。
可惜小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又缺了只眼睛,来咨询的人很多,特地跑来给它送吃的送喝的人也很多,却都没有表现出多少想领养的意愿。
都是心有顾虑。小花是被熊孩子故意拿鞭炮炸伤的,大家都怕它会因此不信任人类,哪一天会做出伤害主人的事情来。尽管它已经表现得那样好。
“好了,真乖。”小花一动不动地让顾浔给自己换药,还亲昵地.舔.他的手心。顾浔奖励了它一颗牛肉干。“去玩吧。”
小花又蹭了蹭他,才跑去玩不远处的小球。
陆鸣殊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怀里抱着只灰色的垂耳兔。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视线相撞的那一刻,眼底都显出几分错愕来。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撞见对方。
顾浔缓慢眨了眨眼睛,怔了片刻,而后在护士赶过来前起了身,朝明显也还怔忡着的陆鸣殊说:“好像第一见陆少戴眼镜的样子。”
这话显然是没过脑子,明明两人才第二次见面,听上去却跟他时刻关注着陆鸣殊似的。虽然以对方在圈子里的出名程度,他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但事实是一回事,他这样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陆鸣殊却好像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将散落在脸颊边上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笑说:
“平时是不怎么戴,就是今天起来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怕开车看不清,所以才戴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大衣,头发披散着垂落在肩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一条很细的眼镜链垂在脸侧,随着他说话、动作,一晃一晃很轻地荡着。
怀里那只灰色垂耳兔翕张着鼻翼,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好看的人和可爱的小动物,叠加在一起就是一幅更为赏心悦目的画面。
见顾浔不说话,陆鸣殊又问:“是不是有点奇怪?”他伸手碰了碰镜框,很难得的显出一点局促来。
“不,很好看。”顾浔滚了滚喉结,说了今天第二句话。可惜同样是句不过脑子的蠢话。
陆鸣殊却被这话给逗笑了,抱着兔子笑个不停。眼镜链随着他的笑声晃得更厉害,有那么一小会儿,和散在脸侧的头发纠缠到了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挪不开眼。
第11章
顾浔后背抵着导诊台,伸手去接陆鸣殊怀里的兔子:“小兔子怎么了?”
陆鸣殊虽然心里疑惑,却还是回答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很兴奋,蹦来跳去一刻都不安生,但就是不肯吃东西,之前几天还多少会吃一点,这两天是完全不肯吃了。”
顾浔已经将小兔子放到了桌子上,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筒,贴在小兔子胸口。
陆鸣殊更觉得奇怪:“不过阿浔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顾浔身上的白大褂和他手里的听筒,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已经不必明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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