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这时候刚吃完饭,正准备去洗饭盒,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叮咚,他怕有什么急事,便腾出一只手去掏手机。
手机是掏到了,还摸到了别的东西——一颗碧绿色的翡翠珠子。
“……”他上一次穿这件衣服,正巧是陆鸣殊过来医院的那天,这颗珠子应该就是在当时的拉扯中蹦落进了他口袋里。
之后他一直没穿过这衣服,也就一直没发现。
“……”这可真是。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珠子,指腹之下的翡翠竟有些细微的凹凸不平。垂眸一看,好好一颗圆润光泽的珠子,居然被人在上面刻了字。
硬生生把有价无市的上好翡翠,变成了两元店的塑料珠。
论糟蹋东西,可真是没人比得过陆鸣殊。
人也好,东西也好,全凭对方心情。
高兴的时候甜言蜜语说不尽,讨厌的时候想方设法的捉弄算计。但现在深情款款的样子又算什么呢,游戏还没玩够吗?
“顾医生,您站门口干嘛呢。”有护士路过。
顾浔把珠子塞回口袋,“没。”
下午医院还算清闲,临下班前小鱼护士把今天的所有单子整理完毕,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那我先走了,顾医生拜拜!”
“嗯。”顾浔朝她点点头,“等等——”又在她快到门口时把人叫住。
“怎么了顾医生,还有事?”
顾浔抿着唇,脸色变来变去,看着十分严肃。
小鱼护士满腹疑惑:“顾医生?”
“你把这个……”顾浔朝她递出掌心,“给陆总,就说是你捡到的。”
“这不是……”陆总昨晚找了半天的翡翠珠子嘛!
“好、好的。”
“等等——”小鱼护士刚要走,顾浔再次把人叫住,“先给我。”
小鱼不明所以:“嗯?”
“珠子先给我一下。”
“哦哦。”小鱼虽然满头问号,还是乖乖把东西交了出去。
然后就见顾医生从抽屉里拿了个信封出来,把珠子放进去,接着把口子封住,又用胶带把整个信封缠了十七八圈。
小鱼:“…………”倒南风团队也不必如此。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小鱼脸上的尴尬,顾浔抬眸道:“别误会,我只是……”
“我懂!我懂!”小鱼护士非常善解人意,“翡翠珠子贵重,是得好好保管,丢了我赔不起呀。”
“……”顾浔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闭嘴。
“不过陆总还在生病,等他出院我再给他打电话吧。”
顾浔眉心轻蹙:“……”
小鱼加了一句:“不是感冒,好像是急性肠胃炎,挺严重的,差点胃穿孔。”
顾浔薄唇紧抿:“…………”
小鱼再接再厉:“昨晚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晃晃手里的信封,“为了找这个。对了顾医生,我发您的微信您看了吗……”
顾浔头疼得厉害,撑着额角,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出去吧。”
第107章
陆鸣殊在医院待了一周,出院当天是宋时然来接的人。
时然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两人上次见面还是陆鸣殊让他给拿大衣过来那晚。
人看着比之前更憔悴。想也知道必然还是因为徐老畜牲。
陆鸣殊本来就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一窍不通,现在多了个顾浔,更是自己都一团糟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索性时然不说,他就没主动问。
“……那我就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别再喝酒了。”宋时然一会儿还有事,把陆鸣殊送到家之后着急走。
陆鸣殊没留他:“嗯,我知道了,路上当心。”
宋时然走后,陆鸣殊一个人在沙发上窝了会儿。很多天没见顾浔,也很久没同对方联系,心底的想念跟火山喷发一样汹涌激烈。
他很想给对方打个电话,但拨了两次,始终没人接听。也不知道是故意不接,还是在忙。
陆鸣殊心里失落极了。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精神不济,很快他居然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八岁那年的冬天,陷在那个寒冷的冰窟窿里哭嚎求助。北风烈烈呼啸,夜色暗得像是永远也不可能再会有太阳升起。
陆鸣殊绝望又无助,到后面被魇住了,张着嘴奋力呼喊,却发不出一个音,没有人能听见,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顾浔……顾浔……”他在心里不住地喊这个名字,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不过是凭着本能。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岸上终于出现了个年轻男人。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左边的锁骨上长着一颗小红痣。
“顾浔……”而陆鸣殊发现自己居然能发出声音了,他朝男人挥着僵麻的胳膊,急切地大喊,“顾浔……阿浔,救救我,阿浔……”
男人原本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听见这声呼喊,蓦地抬起眼皮,视线准确无比地定在陆鸣殊身上。
他眼眸沉黑,浓重得像此时的夜色,笼着无边的黑雾。眉眼间的神色冷如寒霜。
一步、两步、三步……他朝冰面上走来,慢慢向陆鸣殊靠近。
陆鸣殊伸出胳膊:“阿浔……”刚开始时他的胳膊还很短,手掌肉乎乎的,一眨眼后倏地就长大了,清脆的童音变成了他很熟悉的声音,“阿浔……”
顾浔这时候与他只差了一步之遥,同样朝他伸出手来,两人的手便交握在一起。
陆鸣殊自己的手很凉,可顾浔的更凉,他心里有点慌,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人的体温偏高,手掌总是温温热热的,摸上去很舒服。
但冰面突然开裂,像蛛网一般层层蔓延,远处的冰面一块块坍塌陷落,陆鸣殊太害怕了,他紧扣着顾浔的手掌,急促地喘息——
“阿浔!湖面要裂开了,快拉我上去,求你拉我上去!阿浔,救救我……”
顾浔始终不说话,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鸣殊,眼见着冰面的碎裂速度越来越快,他忽然就笑了,然后用力推了陆鸣殊一把,残忍地开口:
“陆鸣殊,你这个骗子,你去死!”
“阿浔——”
陆鸣殊瞬间沉入湖底,水草缠绕着他的脚踝,湖水呛进他的鼻腔耳朵,他明明睁不开眼,却又好像清晰地看见顾浔站在岸边冷笑。
嘴里是最恶毒的诅咒——
“陆鸣殊,你这个骗子,你去死。”
“陆鸣殊,我恨你,你还我爸妈的命来。”
“陆鸣殊,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陆鸣殊想开口说话,想再叫顾浔的名字,可是嘴巴只要一张,就有源源不断的冰水灌进他嘴里,呛得他说不出话。
他挣脱不开水草的缠缚,也出不了声,岸上的人声却越来越多,穆慈心、陆鸣荣、陆振赫……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岸边,所有人的五官都变得扭曲可怖,他们指着陆鸣殊骂他、诅咒他,恨不得他立刻死去。
只有顾浔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他不知怎么浑身上下都是血,米白色毛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
左边的锁骨上有个很大的血窟窿,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他垂着眼,目光逼视着水中即将要窒息的陆鸣殊,动了动唇。周围太嘈杂了,陆鸣殊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读懂了他的口型。
他说:“陆鸣殊,我们分手吧。”
不……
不要。
不分手……
陆鸣殊的意识越发昏沉,人声逐渐远去,顾浔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他被水草捂住耳鼻,又捂住眼睛,慢慢地拖入冰冷黑暗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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