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老样子嘛,卖卖烟啊药啊,当当叠码仔。俱乐部要是真的倒了,我就去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不用装alpha了。”小风好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疼痛,揉了揉被踢到的胯骨,“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弄信息素喷雾。”
“没事。”许则说。
小风今年十五岁,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十岁出头便独自出来讨生活,在踢打辱骂中艰难生存下来。去年秋天,由于先天信息素等级较低,发育过程中又没能摄取对应的营养补给,小风退化成了beta,是许则想办法为他联系到了合适的alpha喷雾,并帮他保守秘密。
天生的beta很正常,但从alpha退化成beta,小风知道自己会被嘲笑得很惨,别人用来侮辱他的方式又会多一种,尤其在这里。
小风觉得17号是俱乐部里最好的人。
所以当初在听到17号和大老板之间的传言时,小风甚至有点高兴,因为这样的话,17号就不会被安排打危险的比赛,也不用拼命挣钱了。但事实证明17号并没有被大老板包养,依旧会在八角笼里流很多血,受很重的伤。
赌场有两层,一层是普通场,所有人都可以出入,二层是贵宾场,不止用来赌钱,也是谈生意的会客室。小风从兜里摸出一把筹码塞给许则:“空手站着要被人盯上的。”
“谢谢。”许则找了一张赌桌,他以前来兼职过荷官,知道哪种玩法最保险,重要的是从现在的方位正好可以看见入口。
玩了几盘,手里的筹码多了四五倍,许则一直不断抬头往入口看,唐非绎那些人一般会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来俱乐部。
没两分钟,有保镖进了赌场。正好一局结束,许则将桌上的筹码全装进盒子里,递给小风。小风还沉浸在许则娴熟的赌博手法中,下意识抱住盒子。许则看着入口,走进来的不止邵凭,还有一个不陌生的alpha——贺予。
他和贺予没见过几次面,第一次是贺蔚带着贺予来看比赛,想跟他签约,后来许则偶然中在俱乐部看见贺予跟唐非绎同行。前段时间许则听贺蔚提起过,说贺予被赶出公司,失踪了。
许则侧头,看见小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邵凭那群人,不知道在看谁。
“认识吗?”许则问。
小风慢半拍地回答:“哦……那个,那个是贺总,来这里有段时间了,是管货物运送的。邵老板很提防他,因为贺总现在的势力快盖过他了。”又顿了顿,小风说,“但我觉得贺总人很好,他帮过我几次。”
许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邵凭脸上,直到他上了楼。贺予没有上去,因为他进门后无意间朝许则这边看了眼,一怔,似乎是认出来了。
他走过来,将烟头摁灭在赌桌角落的烟灰缸里,看了眼小风怀里的筹码,笑着说:“赢了这么多啊。”
小风好像很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我朋友帮我赢的。”
贺予便看向许则,许则摸了一下小风的头:“谢谢你,今天耽误你时间了。”
小风机敏地反应过来:“噢,那我先走了。”
周围人多眼杂,两人去了一条偏僻的通道。贺予又抽了根烟咬在嘴里,然后将烟盒递给许则,许则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抽烟。
“小蔚最近怎么样。”贺予吸了口烟,问。
还是爱睡觉,但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变多了,态度也很认真。许则回答:“还好。”
“听说你跟唐非绎毁约了,而且一直没付违约金。”贺予笑笑,“虽然那种合同本来就没什么道理,但你怎么还敢一个人来这儿。”
“我需要钱。”许则低声说。
贺予看了他一会儿,又笑:“都说你被包养了,原来理事长的儿子这么小气吗。”
对此许则没有进行反驳,这个结论的出发点就是错的。但许则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认为,因为理事长的儿子不可能和一个贫穷的alpha在一起,用金钱来获取新鲜感和刺激确实是更合理的解释。
见许则不说话,贺予又问:“你觉得来赌场工作,唐非绎就不会发现你了?”
“不知道。”许则垂下眼,“只是来看看,能不能在邵老板手下做事。”
“邵凭?”贺予似乎惊讶到觉得有些荒唐,“唐非绎就是他一手教大的,这种人只会比唐非绎更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建议你打消这种想法。”
许则抿着唇像在思考,几秒后他说:“我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你年纪还那么小,烂在这里不划算,以后别来了。”贺予看了眼表,“我还有事,你一个人能出去吗?”
“能。”许则说,“谢谢你。”
“客气。”贺予抬了一下手,“走了。”
出了通道,许则察觉到不对劲,他开始往酒吧走,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厕所,接着直接将厕所大门反锁,迈步走向最后一个隔间。许则双手攀住天窗边缘,一脚蹬在马桶水箱上,整个人从窗子钻出去的瞬间,他听到厕所门被踹开的声音以及上厕所的alpha们的惊呼谩骂。许则踩着围墙干脆利落地跳进巷子,一边跑一边发消息给保镖,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到停车场。
在角落里等了半分多钟,许则看见三个保镖从大楼里出来,他走过去上了车。
车子开到大街上,保镖们依然神色凝重。他们在许则去酒吧的途中就把人跟丢了,许则在俱乐部里像条鱼,对每条路每个出口都十分熟稔,但这种熟稔于他们而言实在是种危险的不可控。
“对不起。”许则说,“下次我一个人进去,结束了就出来找你们汇合。”
一个保镖立即申明:“没有下次了。”
接下来几天,许则开始忙报考和过户的事,下周六是他生日,生日一过,房子就可以转到他名下,许则想尽快卖掉,把叶芸华换肺的手术费凑出来。
已经有很多所学校通过老师或私下来联系许则,希望他报名,许则没怎么犹豫就将首都以外的院校排除了。他没有特别向往的专业,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学院,仅仅想要留在本市。
以及这个学期以来一直还算安分的贺蔚突然发了一次疯——周三上午十点截止报名,他在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拿出平板登录报考系统,将家里请专业顾问为他填报的三所学校全部删除,最后只报了一所上去,点击提交后便立刻关机趴在桌上睡觉。没过半小时,两个保镖来到班里,一言不发地将贺蔚押走。
许则没有告诉贺蔚自己在俱乐部遇到了贺予,他想贺予应该也不希望贺蔚知道。
上次从城西回来后,许则以为陆赫扬会发信息或打电话来询问,他甚至已经编造好了一个看似合适的理由,为避免露馅还特意默默地背了又背,但陆赫扬并没有联系他。
这让许则比被陆赫扬质问还要不安,因为意味着陆赫扬可能真的生气了,或者对他彻底失望。
周末,许则去了疗养院,叶芸华最近状态不是很好,经常呼吸困难,需要长时间地吸氧,但她的情绪似乎平和很多,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再问乔媛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家。
周三,许则参加了第一所院校的初试。这是贺蔚没来学校的第七天,是他和陆赫扬断联的第十六天。
周四,今天是军事总院的初试,许则在官网上看到的,至于为什么会去浏览军事教育总院的官网——这好像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和陆赫扬有关的东西。
许则从报名后就没有再去汽修店,专心准备考试。最近这段时间,许则从种种事件中抽离,隐约意识到,无论那条短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之绝不会是单纯好心地告知他父亲殉职的隐情。他上次回城西已经是半只脚踩进了圈套,必须先停下来。
手机响了一声,许则拿起来看,屏幕显示“9号”——是陆赫扬用过的号码。许则立即解锁打开信息,陆赫扬发来的是一个网址,附言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签个名
点开网址,是一张补助申请的电子签名单,许则粗略地浏览一遍后就签下名字,然后退出网页,给陆赫扬回信息: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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