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进来登记。”
许则走进警卫室,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他一路捂着过来的,但盒子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警卫接过去之后打开检查,接着让许则填表。许则写下陆赫扬的名字,又签上自己的姓名和电话。
他向警卫道过谢,很快就离开,再次冲进雨里。如果可以,许则当然想亲手把东西交给陆赫扬,不过陆赫扬现在应该还在庆祝生日,自己能做的只有在十二点之前把礼物送到。
许则走后,警卫拿起电话拨号,眼前却浮现出刚刚那个alpha的脸——年轻,白皙,嘴角和脸颊上有明显的击打伤。
客厅电话响起,保姆听到后立即从房间里出来,陆赫扬正好在茶几边,于是顺手先接起来了。
“您好,这里是警卫室。”
“您好。”
“陆先生吗?刚刚有人留了东西给您,您看看是否需要现在送过来?”
陆赫扬单手将手中的牌合拢,轻轻抵在桌面上,问:“请问是谁送的?”
“叫许则。”
“他现在在哪?”
“已经走了,离开不超过一分钟。”
“好,谢谢,我自己过来拿就可以。”
挂了电话,陆赫扬朝保姆抬了一下手,示意她继续回房间休息。然后陆赫扬放下牌站起来:“贺蔚,车借我开一下。”
“噢。”贺蔚把钥匙推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问,“你去哪儿啊?”
“很快就回来。”
陆赫扬走出门,他撑着伞,开的又是贺蔚的车,有效地迷惑了保镖的视线,车开了一会儿,后面没有人跟上来。
从家里开车到警卫室大概十分钟,陆赫扬停在大门外降下车窗,警卫撑伞出来,将东西交给他。陆赫扬说了声谢谢,但没有掉头,而是继续往外开。
雨很大,就算撑伞也会被淋得湿透,何况许则不一定撑了伞。
不是不一定,而是肯定没撑伞——三四分钟后,陆赫扬看见路边的那道身影,在无边的漆黑雨幕里,像一棵飘零的蒲公英。
许则迎着雨往前跑,庆幸今晚没有打雷。他一点也不难过,不遗憾,因为他给陆赫扬送了生日礼物。这个星期发生了一些好事情,那两个他申请了一年多都没有下来的补贴,前几天竟然毫无征兆地到账了,并且比预估的要多。期末考也很顺利,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拿到奖学金。
一辆车在前面两米处斜停下来,许则没有被打断,仍然脚步匆匆,直到车门打开,alpha撑着伞下车,叫他:“许则。”
雨声那么大,许则却听清楚了。他猛地停住,大口喘气时差点被雨水呛到。
陆赫扬朝他走过来,许则站在路灯下,面上的伤被照得十分清晰。
城市的雨还在下,但许则身边的雨停了。那把伞撑在头顶,许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陆赫扬,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什么。他嘴巴笨,面对面时连一句生日快乐都说不出来。
“又打比赛了吗?”陆赫扬问他。
“今天有个拳手临时来不了,我就去替了一场。”陆赫扬的语气有点冷,许则莫名察觉出压迫感,他解释道,“不严重的,只是看起来有点伤。”
他原本不打算去的,但有个拳手告诉许则,唐非绎近段时间应该不会过来了,因为手筋被人挑断了,好几天了还没找到任何线索,现在不知道在哪发疯——仇家太多的坏处。
“你来只是为了送这个吗?”陆赫扬拿起那个小盒子,问。
许则点点头。
打完拳,鼻青脸肿,满身是伤,还要冒雨来送一份生日礼物,到了也不知道打电话发短信,只会默默走掉——这么执拗又呆的人。
“有点粗糙,是我自己做的。”许则小心地把盖子打开,“你如果不喜欢,随便放在哪个角落里就可以,不会占地方。”
盒子里躺着一枚银质吊坠,单根线条弯折,扭曲又立体,透着简单的艺术感。
许则也想把最好的给陆赫扬,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只能把自己小时候戴过的手镯融化掉,做成吊坠。他从知道陆赫扬生日月份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做了,在小区附近的小金铺里,请老板教自己操作,挤出时间一点点完成。
“可以挂在钥匙圈上。”许则想了想,又说。其实做项链或手链更合适,但许则不奢望陆赫扬会把它戴在身上。
陆赫扬一直没开口,许则有点紧张,还有点愧疚,想到自己可能打断了陆赫扬跟朋友的聚会。他觉得自己要果断干脆一点,把该说的说完,别浪费陆赫扬的时间。
“第二个机会。”雨水浸透T恤贴在身上,冷冷的,许则吃力地朝陆赫扬笑了一下,“希望你以后开心、平安。”
陆赫扬送他的三个机会还剩两个,许则决定用第二次机会来许个愿——那么珍贵的机会,用来许愿一定会很灵。
他不想只祝陆赫扬17岁生日快乐,他希望陆赫扬每天都快乐。
陆赫扬依旧沉默,脸藏在伞下的阴影里,眼神也晦暗不清。许则握住伞柄,将伞向陆赫扬那边推过去一点,不让他淋到雨。然后许则松开手,说:“我先走了。”
他往旁边迈了一步,擦过陆赫扬的肩,要继续一个人向那条大雨滂沱的路上跑去。
手腕蓦地一紧,许则茫然回过头,他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拽向一边。许则感觉到自己踩进了草丛,他被推着,后退,直到背抵在湿漉漉的树干上。
一朵云飘过来——不是云,没有那么低的云,是陆赫扬的伞。伞把他和陆赫扬笼在里面,像一朵巨大的蘑菇。视线被雨水模糊,许则眨了眨眼睛,他闻到青草的味道,又闻到陆赫扬的信息素——不仅仅是闻到了,还尝到了。
许则在一瞬间听到了雷鸣。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那不是雷鸣,是他的心跳。
第46章
雨打在伞上,发出细密又沉闷的声音。陆赫扬一手撑伞,一手拿着礼物,只用嘴唇碰许则。许则淋了太久的雨,唇有点凉,但不影响它很柔软——的确是很好亲的类型。
许则在被咬痛的那刻才从恍惚中回过神,回过神也并没什么用,他仍然无法在脑袋里构建出完整的起因经过,可现在这似乎并不是最要紧的。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会有什么结果也不重要,这本来就是许则一直以来在喜欢陆赫扬这件事上的观念,就算下一秒陆赫扬后退三步告诉他‘我只是喝多了’,许则也不介意,只会点点头说没关系。
许则笨拙地、无措地回应着亲吻——他自以为在回应而已,实际上整个人僵硬得不能动弹,一双手垂在身侧,不知道该怎么放,手指微微蜷曲着。
他紧张到用鼻子呼吸已经不够,于是张开嘴,但陆赫扬并不会给予他氧气,而是更深地吻上来,舌尖舔过下唇,探进齿关。许则在碰到陆赫扬的舌尖时后背一片发麻,像被人用指尖刮过整条脊柱。他忍不住抬手攥住陆赫扬的T恤,背抵在树干上,甚至想要蹭几下,来缓解身体里的痒。
口腔是身体内部的一种,接吻也是某种形式上的被进入。许则觉得自己的喘息已经盖过了雨声,他紧闭着眼,小心又生涩地去纠缠陆赫扬的舌头,跟他交换雨水混合着信息素的唾液。
陆赫扬从始至终睁着眼睛,近距离地看滑过许则眼尾的雨珠,像泪水。
他抬起头,许则也随之睁开眼,脸上是那种忽然从梦中惊醒、还试图想要抓住梦境的表情。
这种表情在昏暗的雨夜里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就好像能由此想象出许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独自从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醒来,只是不知道许则有没有做过好梦。陆赫扬擦擦许则下巴上的雨水——也可能是口水,然后说:“走吧。”
许则目光放空,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跟着陆赫扬回到人行道上。并肩往前走到车边,许则停住脚步,打算等陆赫扬上车后再离开,但陆赫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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