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这顿年夜饭,外面的天黑了。他爸妈照例要出去和几位老友聚一聚,打打牌喝喝茶,凌晨再去山上寺庙供新年的第一柱香,祈求菩萨保佑新年风调雨顺、家和万事兴。
走前还不忘问他们俩今晚有无安排,最好还是出门玩一玩,多交些朋友。
丁厌前几年迷恋泡吧,每到除夕夜都会出门嗨一整晚;但今年有楚瀛在还是算了,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很难再在这个人面前放得开。
玩不尽兴,还不如不玩。
他爸妈一走,家里就剩他们俩,那种如影随形的尴尬密不透风地包围着丁厌,他飞速转动脑筋回想姐姐的叮嘱,问道:“要不我们看电影?”
楚瀛自然没有异议。
丁厌选了一部泰国鬼片,因为听说泰国鬼片的恐怖程度较高,在除夕夜看恐怖电影也是他难忘的童年回忆之一;投屏到电视上的影片开始播放后,他捧起了一杯热可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屏幕。
可惜这部电影远远不如他预期的那样精彩纷呈,特效失真,化妆技术差,剪辑配乐也很三流,再惊悚的画面和情节都因此丧失了可看性,无聊至极。
看这种烂片怎么演被吓到缩进对方怀里啊,不纯纯做戏吗,太假了。
放到片尾,丁厌呵欠连天,他关掉投屏,电视跳转到欢快轻松的春晚小品。
“不好意思啊,选片错误,太难看了。”他道歉。
“你想看什么类型的?”楚瀛问。
“我想看吓人的。”丁厌直言。
“我记得有一部还不错,我找找。”
接着他们又看了第二部 电影。
楚瀛选的是一部英语片,开头有些沉闷和文艺,但阴森诡异的氛围营造得很强;丁厌越看越专注,心率持续拔高。播到后四分之一,女主爬上天花板那里,他惊恐地大叫出声,全然忘记了该做什么。
全片看完,他依然没回过神,喃喃道:“这也太吓人了吧。”
楚瀛笑道:“不是你说想看吓人的吗?”
“那你也不能真吓我呀,我本来就胆子小……”丁厌说。那几幕经典的段落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回放。害得他一看自家黑漆漆的走廊都心有余悸。
他陡然钻到楚瀛的臂弯里,演技拙劣道:“你今晚不许走了!要陪我!”
好羞耻好羞耻好羞耻好羞耻……他也有沦落到跟男人撒娇的这一天。
“好吧。”楚瀛答应了。
丁厌猛地抬头,这在楚瀛看来像只听到风吹草动的小兔子。然而这只兔子问的是:“你放过鞭炮吗?”
楚瀛:“好像没有。”
“走,我带你去!”
***
丁厌没什么朋友,但他的朋友圈里不缺热衷吃喝玩乐的人,每年都有一群人会想方设法去荒郊野外玩鞭炮放烟花。
他只需发两条消息,便能打听到去处。
夜里10点,两人出了门,丁厌在导航上搜索目的地,使唤楚瀛开车往城南郊外的方向驶去。
远离市区三十公里的高速公路沿途有一些小镇和村庄,这些地方还没有禁烟花爆竹,一下车就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响声。
开在村口的店铺外支摊摆着各种类的炮仗烟火,丁厌挑挑拣拣地买了一袋子,让老板送了打火机和点炮的香烛,拉着楚瀛回到车上,再次出发去他童年的秘密基地。
每个城市都会存在几处被遗弃的荒凉角落。丁厌小时候最爱去的是那间废弃工厂至今依旧像摊破铜烂铁般摆在那里,杂草丛生,危楼林立,歪歪斜斜的墙下路灯沧桑地亮着。
不知何故,这里从未彻底地空旷过,有住附近的老龄居民会钻进来利用荒地开垦种菜,原本的厂房现在用来晒谷和充当仓库,外面的每一片空地都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
白天来这儿还算有几分荒凉废旧的寂寞情调,夜晚一来,整个是恐怖片拍摄现场。
但丁厌是提议者,他可不能怯场。他把塑料袋里的鞭炮全抖在地上,先从威力小的放起。
他其实害怕特别响亮的炮声,只喜欢旋转飞到天上的小蜜蜂和手拿的仙女棒,简而言之就是漂亮但不会刺激耳膜的类型。
花火在夜色里盛放洒落漫天,他开心到忘乎所以,忽视了边上还有个楚瀛。
自娱自乐了半天,他才问:“你不玩吗?”
楚瀛的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看来没有参与进来的想法,只说:“看你玩更有意思。”
“为什么啊……”丁厌停下了。想我又不是供你观赏的小猫小狗,你凭什么看我取乐。
楚瀛:“因为你的笑容很感染人,我认为比烟花更好看,所以挪不开眼。”
丁厌登时双颊微烫,着急道:“你不能净说好听的哄我!我……不吃这套!”
“那我以后不说了,”楚瀛轻易地妥协,“这只是实话。你好像不能理解,我愿意花很多的钱和时间来哄你开心这件事。”
丁厌垂下头,捻着手里点火的香烛下面那截木棍,说:“只是为了哄我开心吗……我才不相信。你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坏人,我这是在为了打探你的真实想法,跟你虚与委蛇。”
“我刚刚说的是我的真实想法。我的确不能算十全十美的好人,但也没有坏到让你要勉强自己和我周旋吧?”
“不和你周旋还能怎么样?赶又赶不走你,还要收你的礼物欠你一大笔债……”丁厌拿燃烧的香头戳弄着地面,幻想那是楚瀛的脸,不自觉地说出了心声,“坏蛋坏蛋坏蛋……戳死你戳死你!”
他的大脑构造仿佛与他人不同,丁茵教他的心口不一、逢场作戏,他一样也学不会;他就是心里想什么都会全部表现在脸上,高兴了要说,不高兴也要说。
也是因为这点,楚瀛才能用他的弱点狠狠拿捏他吧,呜哇哇哇太悲惨了。
“可是怎么办呢?”楚瀛走过来,陪他蹲下,注视着他头顶的发旋道,“我就是觉得你比很多人、很多事物都要有趣。一看见你我就走不动路了,只想把你放在我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丁厌侧着脸抬起眼眸,他自己意识不到他这些接近小动物的动作和神情;可在对方眼中,他像极了正在囤粮却被打断的花栗鼠、从睡梦中惊醒的牡丹鹦鹉、或是惊慌失措的小白兔……随便什么,总之是美丽的、灵动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实在是,太可爱了。
楚瀛的手放到他的后颈上,抚弄他的发尾和耳后体温偏高的肌肤。
起初丁厌是感到寒毛倒竖,但那只手切真温柔,掌心不够光滑,带着清晰的肌理纹路,触摸着他敏感处的皮肤,引起阵阵异样的酥麻。
“你不要摸了!”丁厌挥开对方后退道,“我老实告诉你,我怀疑你心理畸形有特殊癖好,你再碰我我就拿刀捅你。”为以防万一,他带了一把多功能小刀。
楚瀛笑得埋下脸,笑过了整理好表情道:“那我也没有办法证明我没有特殊怪癖啊,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会觉得我有事隐瞒你,我在伪装欺骗你。”
“因为你就是在隐瞒和欺骗我呀。从三个月前到现在,你自己数数你骗了我多少次?”
“我不是有意的。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事,我会对你知无不言,但你说你不想知道,因为你对我不感兴趣。所以我不知道哪些事是该对你说的,又有哪些事是你不想听的。”
他又在用他的口才碾压我。丁厌说:“你不要模糊重点了,你只要承认你是个谎话连篇的坏蛋就够了。”
“行,我是个谎话连篇的坏蛋,”楚瀛认输道,“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为我的恶行赎罪。”
“这还差不多……”丁厌仔细地盯着那张脸,顿然感到自己的疑虑皆为虚妄幻想;楚瀛哪里用得上处心积虑地诱骗猎物落网,都长成这样了,勾勾手指便能引无数倾慕者趋之若鹜。
天哪,我没喝醉啊——连我这么想了,人果真是视觉系动物,极易被美色蒙蔽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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