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距离(8)

　　沈栖迟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听了他的话，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妈。”

　　到了跟沈栖迟说话，吴敏晴便不那么客气了，数落道：“怎么回事啊，怎么把自己弄生病了？这三更半夜的，你非要让我不舒坦不说，还害得先予得忙前忙后的伺候你，沈栖迟你二十好几了，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别越活越回去。”

　　沈栖迟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有，他说：“妈，我好想回家。”

　　“……”

　　见吴敏晴不说话了，他焦急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带到了哭腔，恳求道：“妈，我们回家好吗，你让爸来接我，求求你了，你让爸爸来接我吧，我不喜欢这里……”

　　吴敏晴不耐烦道：“沈栖迟你做梦呢，你爸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想回家，你哪还有家啊？”

　　不过这也是吴敏晴第一次听到沈栖迟说这样的话，还是在长大以后。

　　小的时候不管被怎么针对，被多少人欺负，都不会哭，不会跟人抱怨，有着不同于同年人的懂事。

　　沈栖迟这次是真的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茫然又无措，“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也不喜欢我……”问完没得到回答，他呜咽着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妈，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上学，我想回家，我们回去吧好吗？去跟爸爸一起吧……”

　　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每天要遭受无数的冷眼和辱骂，偶尔还会挨打，每一下打在身上都好痛。

　　在学校里，他的东西从不在课桌和书包里，总是在垃圾桶里才能找到。

　　反抗得到的是变本加厉，可是沉默也并不会能让他好受多少，倒让他在压抑中连倾诉的欲望都丧失。

　　顿了几秒，吴敏晴冷冷道：“想跟你爸一起啊，等你死了再说吧……”

　　她话没说完，被周先予直接挂了电话。

　　周先予没深入了解过沈栖迟和吴敏晴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但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应该算不上融洽，怎么也没想到吴敏晴对于沈栖迟会漠然到这个地步。毕竟以前只要叶瑾对沈栖迟做出点什么，吴敏晴能在叶瑾他爸面前闹个十天半个月。

　　沈栖迟周先予的怀里哭得颤抖，难过到险些喘不上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放进心里。

　　在所有人的眼里，沈栖迟一直都很坚强，有足够的适应和接受能力，可以说很多人都没有他这么能忍。

　　他吃过很多苦，却从没有过于悲观的念头，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甚至从未向旁人求助过，硬是咬牙走到了今天，好像什么也不怕。

　　正因如此，旁人一眼看到他满身的伤痕，还没来得及起怜悯的心思，又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便转念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现在的沈栖迟没有伪装得坚不可摧，他沉浸在悲伤中，死死地抱着周先予，满脸的泪水，像是要哭尽所有的委屈。

　　周先予伸手擦他的泪，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便凑过去轻轻地吻他，那眼泪的咸涩从舌尖开始蔓延，让周先予的心里都泛着苦。

　　“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沈栖迟，我喜欢你。”周先予的唇擦过沈栖迟眼角的伤疤，低声在沈栖迟的耳边道：“宝贝，我喜欢你。“

　　沈栖迟抽泣着，连带着说话都有些费劲，小声地喊：“周，周先予？“

　　“是。”周先予紧紧地抱住沈栖迟，想通过拥抱给予他些许安全感，“我是周先予。”

　　周先予说完后便等着沈栖迟的回应，可沈栖迟就只是乖乖地被他抱着，不反抗，也不做回答，因为剧烈地哭过，在他怀里难受的急促地呼吸着，比之刚才竟忽然平静了下来。

　　周先予当他还在生病，脑子转不过弯，心里却仍有种奇怪的不安感。这种感觉让周先予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急迫想要找个出口发泄。

　　周先予下意识地收缩着抱住沈栖迟的手。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栖迟扒光，狠狠地占有沈栖迟，跟以前一样一遍一遍做到让沈栖迟不停地说爱他为止，可他不能，至少暂时不能。

 

第10章 【宝贝慢慢来】

　　清早周先予穿戴整齐打算出门上班时沈栖迟还在睡觉，他用被子把脑袋和上半身裹住，那双白皙笔直的腿就露在了外面。

　　昨天他发着高烧，周先予光担心他的病去了，今天才注意他大腿外侧那一大块青紫的痕迹。

　　周先予眸光暗了暗，走到床沿坐下，把被子拉到了沈栖迟的脸下，接着弯腰用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

　　体温是正常的。

　　沈栖迟睡觉不老实，要不是每天被抱着，能从床头睡到床尾醒过来，蓬松的头发总是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看着倒有几分可爱。

　　周先予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然而这是不够的，他没忍住内心的喜欢，又用唇在沈栖迟的脸上蹭了几下，“宝贝，我要去上班了，早餐在桌上，给你请了假，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沈栖迟被吵醒了，自然不会高兴，脑袋不停的往被子里钻，躲着周先予的吻，含糊地应道：“知道了。”

　　周先予不闹他了，坐在一旁看着他逐渐安稳地再度睡了过去，这才起身离开。

　　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沈栖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失神地望着房间里的水晶吊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没有睡意了，只是生了场病之后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有点发虚，动也不想动。

　　沈栖迟拿过一旁的手机打算玩玩，偏偏划过好几个app点开又关闭，也没有什么爱玩的游戏，通讯软件聊天的人更是没有，各种消息全是工作群的。

　　沈栖迟不禁思索，这二十多年来是怎么把自己过得这么无聊又糟糕的。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沈栖迟点开微信一看，是何以，他说：那几个嘴贱的正倒霉着呢，你说闹成这样，周先予是为你还是为了叶瑾？

　　沈栖迟没有回复，为谁都与他无关。

　　周先予难得开始照顾起他来，于是沈栖迟还是爬起来勉强吃了几口早餐，然后随便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趴在沙发上开始看了起来。

　　如果不是周先予打电话过来，沈栖迟都没发现居然这么快就到中午了。

　　手机在卧室，从客厅走过去得用点时间，所以他接电话的速度算得上很慢。

　　周先予由此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沈栖迟没有告诉他自己早就醒了。

　　“还在烧么？”

　　“已经好了。”

　　“那你帮我把书房里办公桌上的文件送到公司来吧。”周先予说，“顺便我们一起去吃午餐。”

　　沈栖迟没有想过要深入到周先予其他的生活中去，周先予显然和他是同样的想法，所以这么久以来从没有在公寓以外的地方有过交际，除了那个始料未及的聚会。

　　周先予像是下达着决定，没有问他意见的意思，沈栖迟莫名有点紧张，“你急着要用吗？我有点事，可能会晚一点。”

　　“不着急。”周先予淡淡地笑着，听来还带着宠溺，“宝贝慢慢来，我等你。”

　　周先予一般在床上才会总喊他宝贝，早上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当回事，现在清醒着听到这个称呼脸顿时一烫。

　　沈栖迟话是那么说的，可实际上哪有什么事情，挂了电话就直奔书房，桌子上果然放着用棕色档案袋装好的文件。

　　虽然他见过周先予的很多面，但周先予还有更多他没有见过的模样，他现在就要去解锁未知了，也算是两个人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步。

　　哪怕沈栖迟已不再期许能从周先予那里得到什么，还是没忍住雀跃起来。

 

第11章 【就像现在留下来的人是我，不是你。】

　　如果只是普通的文件，周先予肯定不会打电话让他送，沈栖迟本来是想着要好好准备和缓冲一下的，这样一想后怕耽误了周先予的工作，立马换了衣服就往周先予公司赶去。

　　他拿着文件，急匆匆往里走被前台拦住的问有没有预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有点突然，周先予或许都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早到，说话一下子就结巴了，“我，我没有预约，不然我给他打个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