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距离(69)

　　沈栖迟一步步往向病房内，周先予没有跟进去，选择了在外面等。

　　直到沈栖迟坐到一旁椅子上，母子两个仍旧是一句话也没有没有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栖迟轻声喊道：“妈……”

　　“小迟，我昨晚梦到你爸爸了，他说他不怪我。”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吴敏晴便打断了他的话。

　　沈栖迟年纪小时说想爸爸，吴敏晴总是很火大，渐渐的他们之间就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同是父亲和丈夫角色的男人了。

　　“说来很可笑，他活着的时候，我觉得他懦弱，没有抱负，完全就是个废物。但他死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他。”吴敏晴转头来看沈栖迟，苍白地笑了笑，“当初听了家里的劝，凑合着嫁给了他，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你，一直没做好、也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好的妈妈，现在要死了，居然开始担心起你怎么办。你说我对你那么坏，你怎么就……”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眼泪落了下来。

　　沈栖迟拿纸给吴敏晴擦泪，也跟着鼻子一酸，但他不敢哭，他不能让吴敏晴看到他的脆弱。

　　他动作轻柔地给吴敏晴擦干了眼泪，冲她笑道：“因为你是妈妈啊。”

　　血缘组成的枢纽怎么也无法斩断，朋友终将远去，哪怕爱人，这百年也只能陪半途，而妈妈是妈妈，永远是妈妈。

　　他们谁也没有道歉，但已经足够了。

　　“小迟，我和医生说好了，马上就要安排化疗了。”吴敏道。

　　常听人说这种病是一化疗人就完了的，但目前吴敏情的病情让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和医生也讨论过，只是吴敏晴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后期会很痛苦，效果可能也不会太好，一定要慎重。

　　沈栖迟哑了嗓子，紧紧地握住了吴敏晴的手，“妈，你会好的，对吗？”

　　吴敏晴红着眼点头，拍了拍他的手，“会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好的。”

　　吴敏晴在他爸出事没多久就和叶胜奇在一起了，又表明不会结婚，父母眼里那不过是个情妇，骂了也打了，就是不听，他们早年就跟吴敏晴断绝了关系。

　　沈栖迟想请假照顾吴敏晴，放她一个人在医院实在不忍心，可现实是越到这个时候，他就越要努力工作，不能断了经济来源。

　　从医院出来，周先予送他回去，沈栖迟一直没有说话，大概是知道他想要静一静，周先予也没有打搅。

　　车子开到一半，沈栖迟发现了不对，那不是去他住的地方的路。

　　“我昨晚说了，我今天不去你那里。”沈栖迟皱起了眉头。

　　周先予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昨晚的行为，沈栖迟还没有消气，慌忙解释道：“我昨晚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害怕你因为可怜我而委屈求全回到我身边。”

　　“那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我不是。”顿了顿，沈栖迟的声音小了不少，“试着重新开始的话，直接住在一起进展也太快了。”

　　“但就是有人刚在一起就同居。”抱着沈栖迟睡过一晚，周先予怎么样也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你跟别人在一起过？”

　　周先予一下子被问倒了。

　　“没有。”他沉声道：“我就和你在一起过。”

　　他们最初就是从同居开始，结果很糟糕。

　　*

　　周先予把沈栖迟送到了楼下，他神色黯然，看着熟悉的环境失神。

　　应该是在懊恼自责为什么没有戒指，没有抓住机会吧。

　　沈栖迟道：“你当时就算找到戒指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周先予一怔，“你骗我。”

　　反正他又不敢对他怎么样，沈栖迟点头，十分诚实地道：“对啊。”

　　周先予的确不敢对沈栖迟怎么样，气得只想吻他。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周先予蓦地伸手捧住了沈栖迟的脸，眼睛盯着他的唇，接着低头一点点凑了过去。

　　沈栖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知道他要吻自己，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紧张到不行。

　　沈栖迟正纠结着要不要推开他，然而周先予如梦初醒一般，忽然又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与沈栖迟拉开了距离，甚至还微微侧过身，看也没有看沈栖迟。

　　想吻又不敢吻，他克制地说：“你上去吧。”

　　沈栖迟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冷冷地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吻我，也不许靠我那么近。”

　　说完便气呼呼地上了楼。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周先予：不可以亲不可以亲，可是真的好想亲•́‸ก

　　老婆：就不亲啦？‎・ࡇ・

 

第84章 【我说了你不能生我的气。】

　　沈栖迟工作没几年，之前每月发工资都会抽出一部分给吴敏晴，以至于目前他手里的钱只够他一个人的温饱，无法承受任何的意外，而癌症就是个无底洞。

　　吴敏晴一直觉得沈栖迟和他爸很像，也的确就是这样，沈栖迟只想踏踏实实地求个安稳，没有什么大的抱负，一腔孤勇早年全用在了爱周先予上。

　　之前因为沈栖迟上班的地方距离公寓太远，周先予每到节日送给他的东西必然是车，沈栖迟不肯收，来来回回好多次后，索性直接一咬牙几乎花光了当时所有的积蓄买了辆二手车，现在他打算转手卖掉，但估计也卖不了多少钱。

　　沈栖迟没有想到自己有天会被钱难倒，除了在职的工作，他又在下班的时间找了兼职做。

　　这样一来和周先予每天基本上没什么时间见面，就算每次打电话，他都会因为累而睡着，就更别说去医院时时陪伴吴敏晴了。

　　沈栖迟知道，他其实可以选择简单点，他可以找周先予借，但凡他开口，周先予一定不会拒绝，更何况他要的那个数在周先予眼里并不算什么。他不过是觉得，他还可以努力，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他不想靠任何人。

　　化疗让吴敏晴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基本上只能在床上躺着，头发更是大把大把的掉，好在她心态很乐观，表面上看不出来疾病带来的半分痛苦。

　　哪怕沈栖迟知道，那只是吴敏晴怕他担心，在他面前的伪装。

　　沈栖迟好不容易抽了点时间出来可以去看吴敏晴，他一有空，周先予必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的。

　　吴敏晴头发掉落的速度太快了，她干脆请了理发的师傅打算把头发全给剪了，免得每日看着地上和枕头上大堆的头发糟心。

　　沈栖迟和周先予在一旁等着，坐了好一会儿后，沈栖迟没忍住起身，走到了吴敏晴身边，问理发师，“我想试试，可以吗？”

　　理发师自然没什么意见，教着沈栖迟先把头发剪短，然后用推刀一点点全部剃光。

　　吴敏晴坐在窗边，天气真好，阳光洒了进来，吴敏晴晒着太阳，闭着眼睛睡觉。等到结束了，她拿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沈栖迟，笑着说：“小迟剪的就是漂亮。”

　　这样的谁剪都一样吧？

　　沈栖迟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说：“是因为妈本来就很漂亮啊。”

　　光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周先予坐在一旁，目光始终放在沈栖迟的脸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吴敏晴说话。

　　有电话打过来，沈栖迟放在椅子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周先予扫了一眼屏幕，备注是梁殊。

　　他眼神暗了暗，挂断会被发现，见沈栖迟正和吴敏晴说笑，他悄悄把模式调整为静音，看着电话一个个打过来，然后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大概是知道打电话没有人接，通知栏那里显示微信收到了消息，梁殊问：我要走了，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了？

　　过一会儿，他又发：可以来送送我吗？

　　沈栖迟一直陪吴敏晴吃完药睡着，离开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兼职快迟到了。

　　沈栖迟自然看到了梁殊打的那几通未接电话和那两条消息，他没有回复，把手机装回了兜里，一抬头发现周先予正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