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馥哑然。
他的愿望确实实现了:有足够的钱给奶奶治病,以及殷叔夜的喜欢。
或许说,他现在得到的或许比他当初许愿的还要多。
辛桃馥看着要起来,殷叔夜却拉着他:“你今天就别走了。当是为了我庆祝生日。”
辛桃馥笑道:“我就去上个洗手间。”
殷叔夜便化身眼巴巴看主人上洗手间的大狗子。
若放在从前,有人告诉辛桃馥,殷叔夜有天会变成这个老实巴交的样子,辛桃馥是不会信的。
到现在,辛桃馥也不太信。
他总觉得,殷叔夜现在就像是魔术师的帽子,总会有一只兔子在他不曾料想的时刻跳出来。
兔子啊,是这多么可爱的动物,眼圈儿红红,毛色雪白,抚摸在掌心只有温驯的颤抖。
任何一个观众都可能被从帽子里突然蹦出来的活物吓到,但当看见是兔子之后,就不受惊吓,只受惊喜了。
甚至说,很多观众就坐在位子上,期待着被“惊吓”的那一刻。不然,坐在那里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殷叔夜是兔子么?
第78章 兔子
辛桃馥好像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是喜欢殷叔夜的。
或许,“仍是”这两个字还不够贴切、准确。
如果说是“仍是”,则表明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那么喜欢着殷叔夜。但事实却不是这么样的。
他对殷叔夜都感受没那么简单,或许是非线性的、多变的、曲折的、螺旋状发展的。
他想,殷叔夜对自己的感情或亦如是。
一开始,殷叔夜对自己的喜爱可能是更浅淡一些,才会游刃有余地对辛桃馥若即若离。而辛桃馥呢?
辛桃馥一开始对殷叔夜都喜欢掺杂着的恐怕更多的是对一个优雅成熟的、离自己遥远的、看起来能满足自己一切愿望的大人物的崇拜感。
而情况现在已经不是这样的了。
殷叔夜不再穿着那拘谨又威严的挺括西服,他身披着松垮的睡袍,侧躺在床上,头枕在辛桃馥的膝上,慵懒中透着一种依赖感,在辛桃馥眼里更能增添几分性感。
辛桃馥把手放在殷叔夜的发梢,轻轻揉了揉,像是安抚家犬。
殷叔夜这时候忽而抬起头,他的眼睛是清明的,那种熟悉的锐利感霍然而归,叫辛桃馥放在他头发的手骤然一顿。
此刻,殷叔夜尽管仍是那个姿态,却因一个眼神,气场发生了变化,他看起来不再像是躺在主人怀里的家犬,而更像是醉卧美人膝的君王,而现在,他又将醒掌天下权。
辛桃馥下意识把手缩回来,却被殷叔夜捏住。
殷叔夜握着辛桃馥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说:“真舍不得,但我该回去了。”
辛桃馥对这句“真舍不得”极具共鸣,他知道自己也舍不得。
舍不得殷叔夜。
辛桃馥看起来却没有任何不舍的样子,从容笑道:“是的,你也离开太久了,该回去主持大局,不然,那边可要天下大乱。”
“倒也不至于。”殷叔夜说,“这个世界没有缺了谁就转不了的。”
辛桃馥叹了口气,说:“确实。”
殷叔夜从床上坐起来,道:“只是我缺了你,就没什么好转的了。”
辛桃馥笑:“这话太肉麻,就显得假了。”
殷叔夜没有急着证明这是什么肺腑之言,只是对辛桃馥说:“我知道你是不肯回去的。那么我们要开始一段时间的‘异地恋’了。但我一得空就会来见你的。”
辛桃馥挑起眉毛:“‘异地恋’?谁跟你‘恋’了?”
殷叔夜便又露出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你不能驯服了我,又不要我。”
辛桃馥哧笑,把手滑过殷叔夜轮廓分明的脸颊:“谁能驯服一头狮子?”
殷叔夜握住辛桃馥的手,答:“拿着皮鞭的人。”
辛桃馥诧异地笑了:“什么皮鞭?”
“漂亮可爱的小皮鞭。”殷叔夜说着,俯身吻住了辛桃馥的嘴唇。
春宵苦短日高起。
殷叔夜和辛桃馥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日。
在那之后,殷叔夜打电话让助理给他订下回国的飞机。
站在窗户旁边,殷叔夜的背影高大而挺拔,犹如不会被风折倒的树木。他对着电话说话,言语简短中透着一股权威感。
辛桃馥坐在床上看他,只觉那个熟悉的“殷先生”便回来了。
他已经不怎么讨厌这样的殷先生了,甚至还有几分喜欢,几分想念,甚至几分自得:
就算你是大名鼎鼎的殷先生又怎样?
殷叔夜挂了电话,转过头回来看辛桃馥:“你会想我的。”
又是那种笃定。
辛桃馥敲了敲桌子,说:“我当然会。”
若是从前,辛桃馥大抵不会这么坦白承认,现在反而无所顾忌。
大约,他从前的恃宠而骄是演戏,现在的横行无忌是真意。
殷叔夜笑笑:“那我希望你更多想我一点点。”
辛桃馥说:“我尽量。”
殷叔夜又笑了笑,不是“殷先生招牌假笑”。
辛桃馥忽然想起以前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个说法:假笑不会引起鱼尾纹,只有真笑才会。
他便认真地去观察殷叔夜都眼角,但见殷叔夜都眼角只有风情而无皱纹。
也是,养尊处优的现代人不至于三十岁就眼角起纹了。
可是,辛桃馥忽而起了玩心,用手摁着殷叔夜的眼角,说:“先生都长笑纹了呢。”
殷叔夜立即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殷叔夜立即注意到,这是他和辛桃馥重逢以来,辛桃馥第一次再这样口称他为“先生”,带着轻快的、愉悦的、甜蜜的语调。
蜜糖一般。
辛桃馥“噗”的笑了,说:“先生也这么爱美?”
殷叔夜看出辛桃馥眼中的戏谑,自知被耍了,便无奈一笑,说:“当然,当然,我数学还行,到底记得自己虚长你八年。”
也就是说,就算此刻殷叔夜不长纹,也终有一天,殷叔夜会比辛桃馥更早地浮现衰老的痕迹。说来好笑,这确实是殷叔夜会认真烦恼的事情。
辛桃馥笑道:“如果你真长了皱纹,又怎么样呢?”
殷叔夜道:“确实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医学昌明,总有办法解决。”
辛桃馥诧异地瞪大眼:“不是吧?先生,难道你到时要打针去皱?”
殷叔夜便道:“你说呢?”
“我说不成。”辛桃馥摇头,“初老的时候稍微打一点儿还成,等年纪上去了,还打的话容易变老僵尸。”
听到“老僵尸”三个字,殷叔夜哈哈一笑,又说:“不至于!我也不会打针到老。就直到你也长纹的时候就够了。”
辛桃馥“哧”的一声,不冷不热的,可当他盖着被子躺回床上时,却迟来地被刚刚所言的“到老”二字给击中了心脏,后知后觉地感触起来。
可他又不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假寐。
殷叔夜准备离去,一切开始按部就班地安排。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殷叔夜不会一直做阿念,辛桃馥也不需要他一直做阿念。
归根究底,就算世界上真有一位专业的、完美的情人“阿念”,辛桃馥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位受辛桃馥委托去盯着丹尼尔的调查员却汇报了令人忧心的新状况。
丹尼尔查到了殷叔夜的身份,但无法无天的丹尼尔并不觉得“原来这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怪不得气性这么大”,而是他认为“这个人可不是在耍我,当我是白痴”。丹尼尔更恼恨了。
而且,殷叔夜的“有头有脸”主要在国内,在这儿,丹尼尔觉得自己才是“有头有脸”的那个。
得知殷叔夜已订了回程机票,丹尼尔更坐不住了。
于是,丹尼尔大起胆子,策划绑架殷叔夜,向殷家勒索一笔巨款,既能挣一笔钱,又能出一口气,真是何乐而不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