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淞便如实相告,戴薇薇“哦~”着点头。
戴薇薇又问:“那个……前两天,瑢瑢的爸妈是不是……”
“嗯。”裴淞点头,“但学校里没什么人在意,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戴薇薇稍松了口气,“她回来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
裴淞摇头:“没有,放心。”
话虽如此,但对于当事人来讲,自己父母去自己学校里拉着横幅撒泼闹事,怎么说,都把脸丢尽了。
俩人沉默了半晌,期间有车组维修工过来跟戴薇薇要些东西,仓库钥匙啊,护目镜膜之类的。
裴淞在这儿没事干,便靠在椅背上看电脑上的赛道监控。监控里路城山在带着全组车手们跑步,路城山跑在最前面。
路城山一件速干衣和运动短裤,赛道监控的清晰度非常好,不仅有俯视角度的摄像头,还有每个弯道入弯的地方,在护栏上有一个摄像头,用来观察赛车入弯的情况。
入弯的摄像头相对比较低,路城山跑过去的时候,速干衣贴合着腰腹,拍得一清二楚。
线条、轮廓,以及跑过去时下摆被风掀起露出的一截皮肤。
裴淞不自觉地想起和宝盟第一次去路城山家里候,他在阳台脱下T恤后□□的上身。
那时候路城山是半蹲的,常年锻炼的人,蹲起时候腰腹的肌肉会绷起。尽管匆匆一撇,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动图在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
路城山抓着T恤领子往上抽,另一条胳膊退出来,T恤丢进洗衣服。
“裴淞?”戴薇薇又叫了他一声,“你发什么呆,我又找到一条干净毛巾,这样你就可以两只手敷两只眼了。”
“哦。”裴淞接过来,“谢、谢谢。”
戴薇薇重新坐回来,她看看裴淞的脸:“拿开一点我看看。”
裴淞乖乖挪开一些毛巾:“怎么样?”
“好那么一点点了。”戴薇薇说。
说完,从展厅后门进来十来个人,一个个喘得此起彼伏,像不太锋利的锯子在拉木头。
戴薇薇站起来看他们:“累成这样啊。”
路城山点头:“麻烦你,拿点电解质水。”
话音未落便看向裴淞,裴淞两只手捂着两块蓝色毛巾托在自己下眼皮,像两只爪子托着脸的小动物。他接过水拧开来喝的时候,裴淞面无表情道:“边笑边喝也不怕呛死。”
路城山抹一把嘴,笑意仍在:“没忍住。”
“啊对了路工。”戴薇薇说,“冰箱坏了,您能看看吗?它一直不制冰。”
路城山嗯了声,把水放服务台上,从侧面绕进来。那小冰箱就在裴淞腿旁边,裴淞刚想起来让个位置,路城山往他肩膀一按:“你坐着,不碍事。”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维修工在他腿边蹲下,身上还带着刚剧烈运动完的气息,裴淞感觉自己小腿侧面在被他炙烤。
“制冷剂泄露了。”路城山蹲在桌下,说,“钎焊补一下就行,等我带他们练完。”
戴薇薇:“好,谢谢路工!”
“冰箱都会修啊?”裴淞蛮惊奇的。
路城山笑笑,站起来:“我看看你眼睛。”
视线相撞,裴淞倏然想起方才在休息室里那段没由来的对视。第一时间先躲开,看向别处。
“好点了。”路城山说,“等完全好了再单独带你练一天。”
此话一出,后面的几个车手没有谁幸灾乐祸,而是喉头发紧、目光怜悯、想要撤离。
路城山转过身说:“好了热身结束了,现在开始吧。”
-
临到礼拜六上午,裴淞两只眼睛已经不再红得吓人,只有一些点状的桃红色,远看看不出端倪。
外婆的寿宴在市里的一家中式酒楼里,三米三高的雕花红漆如意门,酒楼的陈设摆件大有讲究。裴淞妈妈百般叮嘱了要穿正式点,裴淞说他最正式的衣服就是赛车服,他妈妈说你可以穿赛车服过来,到时候他就穿着赛服坐在圆桌正中间那颗大寿桃上吃饭。
这才结束了对话。
裴淞有套很不错的西装,有多不错呢,这套西装寝室里的所有人都轮着穿过,穿去面试。以至于临到今天,杭亦辰的实习单位里都流传着他是体验人生的富二代。
裴淞从衣柜里把它翻了出来,宝盟殷勤地上前给他打领带,然后问:“哎呀这眼睛恢复得真好,你要修眉毛不?甲方给了好多个修眉刀。”
裴淞后撤一步,做防守状:“我看你是想剜我眼睛。”
说话间电话响了,来电人是路城山。接起来后路城山说他在海师大的东门外面,因为路城山思来想去,若没听说便罢了,都知道了老太太今天过寿,还是略表心意的好。
路城山从车队车库里随便开了辆四门四座的GT出来,裴淞拉开副驾驶坐进来时,路城山看得有点发呆。
裴淞刚洗完澡,坐进来关上车门时,车厢里幽幽的都是他洗发水的味道。
一贯穿小熊T恤的男生,今天一套剪裁上佳的曜石黑西装,黑衬衫,深咖色偏丝绸质地的领带。
他头发没完全吹干,耳廓上的发梢还湿着。他回头看了眼后座:“其实你不用买东西的……”
“路工?”裴淞见他没说话,叫了他一声。
路城山回神,清了清嗓子。
“你是我同事,也是下属,既然都知道过寿,装聋作哑不礼貌。没买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束花,几盒糕点,就托你带过去了。”
“嗯。”裴淞拽下安全带,“那你顺便把我也送过去吧。我车今天停在最里面了,被堵住了开不出来。”
“好。”路城山滑开手机屏幕,他不知道地址,就直接把手机递给裴淞,“导航一下。”
方才确实看呆了,裴淞身上的学生气儿在西装革履坐进车里的瞬间荡然无存,闯进路城山车里的不是那个男大学生,而仅仅只是他的同事,一位成年男性。
裴淞抬腕摸了摸袖扣,看向车窗外,喃喃道:“不知道南二环堵不堵。”
“不好说,今天周末。”路城山说。
成熟男人之间的对话。
裴淞“嗯”了下,又问:“周一是不是该练跑山了?猎装阿斯顿马丁改得怎么样了?”
路城山说:“周一再做点细节调校,差不多就能试车了。”
还是成熟男人之间的对话。
今天有些阴,空气湿度很高,裴淞降下了一些车窗,湿凉的空气涌进来,他深吸了一口,是混着枝叶树根的气味。
路城山问:“闷吗?”
裴淞摇头:“不是。”然后看了眼后座,又说:“花有点……香得过头了,透透气。”
路城山把后座的两个车窗也都降下来一些,没降太多。后座的包花纸哗啦啦地响着,裴淞又回头看了眼,说:“还是关上吧,别吹乱了。”
“好。”路城山说。
南二环晚上略微拥堵,但没有很严重,80的限速,平均时速50多。快要到饭店的时候,裴淞抬手,食指插进领带向下拽一小截,然后指甲在喉结下方挠了挠。
这个动作一路过来裴淞做了几次,路城山开着车没太关注他,而且属实有些勾人,路城山看后视镜的时候瞄到了也没有多看。
直到抵达酒店门口,路城山和他一起下车,走去后座开门,抱出一大束鲜花和糕点。糕点是中式的食盒,相当精致。
酒店门口不好长时间停车,门童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顺便指挥后面过来的车从侧面绕行,服务态度相当好。
“拎中间一点。”路城山说,“里面会歪。”
“哦,拎这里吗?”
“这儿。”路城山握住他手背,挪到正中间来。
酒店橙黄的光从大门铺出来,裴淞将花抱好,说:“那我先进——啊嚏!我……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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