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裴淞问。
“嗯。”路城山走过来,抚了抚裴淞被风吹乱的刘海儿,说,“车型确定了,勒芒毕竟是3个车手驾驶,必须要3个人都适配的原型车。”
裴淞点头表示明白,一双晶亮的眸子等着他告诉自己是什么车。
路城山:“谢尔比。”
裴淞:“谢尔比的……?”
路城山:“谢尔比的眼镜蛇500,‘屠马毒蛇’的那个眼镜蛇,国内制造商将会和迈莎锐改装厂合作,按勒芒的标准,使用眼镜蛇500的参数,改装出全碳纤维车架和所有空动套件,底盘制造商决定了F1的一家,做铝制单体壳底盘。”
屠马毒蛇的故事裴淞听过,六十年代的法拉利车队制霸赛道,福特接连研发多辆赛车,每一辆从福特车厂开出来的赛车都被赋予“制裁法拉利”的厚望。他们要屠的那个‘马’,就是法拉利的跃马。
尤其福特谢尔比的Cobra Daytona Coupe,这辆车至今在《地平线》里都还深受玩家青睐。裴淞有点卡壳,他听着路城山描述这辆车,他只是听着而已,好像已经在这墨色的夜里摸到了它。
裴淞吞咽了一下,说:“发动机,还是EcoBoost?”
“对。”路城山点头,“变速箱方面我和姜蝶还在商量,她偏向用保时捷的PDK变速箱,我想要再多测试几个,再剩下的就是细节调校。”
“总之。”路城山顿了下,“一切都差不多了。”
“好。”裴淞定定地望着他,“合作愉快。”
路城山:“合作愉快。”
返程的飞机上姜蝶和路城山坐在一排,他们去年参加的跑山赛和越野竞速比赛太多,国外很多车队在他们闯荡大西北的时候就开始研制勒芒赛车,他们没剩太多时间吗,在飞机上也抓紧讨论一些参数细节。
裴淞和向海宁被路城山升去了头等舱,赛车手的状态是第一位,就像当初在东北,赛车在运输车里撞墙的时候一样,团队里的每个人都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该工作的工作,该休息的休息。裴淞盖着毯子戴好眼罩,他睡得很快也很沉,向海宁跑过来跟姜蝶要褪黑素软糖的时候,路城山抬头问他:“睡着了吗?”
虽然没指名问谁睡没睡着,不过也很明显了。向海宁点头:“睡着了,可沉了。”
路城山说“好的”,重新低下头看iPad。
姜蝶又给他传输了一页数据过去,说:“前后防倾杆我都觉得太软了,还有刹车比,前轮只有56.0%,我理解他们不敢调高是因为怕转向不足,但这也太离谱了吧,这车是要进赛道的不是进驾校的。”
路城山说:“这个研发团队的习惯是初始调校都会非常保守,你就当出厂设置。”
姜蝶捏起电容笔:“哦这样子,那我直接从他们这个程序里改了?”
路城山:“可以。”
裴淞知道他们在飞机上工作,但时至今日,裴淞已经不是那个嚼着饭心有不甘,怨自己帮不上忙的小孩子,他能安睡到飞机落地,然后伸个懒腰一脸精神十足地在机场等行李。
然后回头看向路城山,问:“参数怎么样?”
路城山下巴冒了点胡茬,看上去沧桑性感,一手揣兜一手扶着登机箱:“姜蝶改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赛车进迈莎锐的改装间,三天后运来车队开始测试。”
“哇。”裴淞有点兴奋了,两眼发光,“那我岂不是——有三天的假!”
路城山失笑,他以为裴淞会像以前一样惊喜三天后就可以开到新车,没成想他说的是放假,于是说:“你终于是成熟的打工人了。”
裴淞也跟着笑:“我快答辩了,我得去求求宝盟。”
也是,路城山把这茬忘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你毕业典礼的日期定下了吗?”
裴淞不笑了,嘴巴微张,大脑疯狂运转,终于从某个拥挤杂乱的角落里翻到了毕业典礼的信息。裴淞咳嗽了一下,仿佛是被意识世界积灰的时间表呛到,说:“6月……14号,下午两点整。”
路城山第一时间开始算:“6月10号是正赛,正赛跑24个小时也就是到6月11号,加上路程、航程、时差,裴淞,不一定赶得上。”
路城山说的很认真,而且这种事情不是他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这是既定的事实。
这确实是个尴尬的事情,两厢沉默对视了半晌后。裴淞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
真是将毫无意义的话说得铿锵有力,路城山前一秒还觉得他长大了,这一年不到的时间,眼看着就长大了。
结果后一秒他告诉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
拿上行李后大家跟车回家,在机场到达处互相道了声‘辛苦’。维修工们早就累瘫了,向海宁乖巧地给姜蝶捶肩膀,裴淞得回学校,要去图书馆静下心再好好看看自己的论文,这连月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论文里都写了什么了。
大家在机场散去,路城山询问了一下从纽北装箱回来的赛车运到了哪里。
他们从卢森堡把赛车运回来,走的航线和他们正好同一时间起飞,只不过他们直接回到这座城市,但赛车要从北京的海关发回来。
得知赛车已经到了中国海关后,路城山联系了北京当地的运输公司,让他们尽快把赛车运回来,加了不少钱。
这一天从德国飞回来落地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运输车从北京开过来八个小时,车队几乎所有人都累到直不起腰,只有两个人没有回去倒头就睡。
一个是裴淞,他回学校后在宿舍冲了个澡,去图书馆了。
另一个是路城山,他回家放下行李洗了澡,又和迈莎锐的改装小组开了个线上会议,然后在车队里,一直等到晚上十点。
十点,运输车把两台赛车拉了回来,伤痕累累的两辆车,车上还有纽北的泥污,轮胎纹路里卡着纽北缓冲区的草。
路城山和工作人员把两台车卸下来,路城山把车队展厅中央圆形站台上的,上一次纽北冠军车推了下来,把法拉利SF90停上去。
法拉利SF90车窗上贴着它车手的名字,裴淞。它停上了幽灵虎车队展厅中间的纽北冠军车展示台。
路城山看了它一会儿,关上灯,回家了。
第78章
赛车的细节调校是非常磨人的事情, 数据微小的变化对赛道表现来讲都是巨大的机械动能改变。
迈莎锐本身是德国的改装品牌,2018年成立了迈莎锐中国,成为国内尖端改装厂商。这次与车队的合作属于强强联合, 路城山在几次线上会议上和改装组交换了几次意见,至今还算顺利。
假期的第二天, 裴淞给路城山发微信, 问他车队开没开门, 路城山回复说开着的, 因为其他车组在正常上班。
这天路城山一早要去改装厂, 改装组的人请他过去做一些技术协助,他自己也想看看赛车的改装进度。
刚好和裴淞一个进一个出。
“这么早走啊?”裴淞说,“我还想跟你跑几圈……我草那是我的法拉利吗?”
裴淞从学校过来的,他车不停学校周围所以他打车过来, 在展厅门口下的出租车, 进来之后迎面第一眼看见的是路城山,第二眼……
就是展厅中央的赛车。
法拉利的跃马最强音。
车队传统是展厅回来的冠军战车不修也不洗,当然,内里的引擎和变速箱等等赛用配件会拆掉, 只展示车架。
因为不修不洗, 它的固定尾翼在赛期因撞击而偏折, 车门有明显凹陷。赛车车身的红色喷漆大面积磨损, 裴淞记得,最后一圈和别人攻防缠斗的时候蹭了好长一截。
车漆磨损之后露出里面的碳纤维板, 像伤口破皮后的血肉。
车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裴淞走近过去, 慢慢地绕着它,细细端详着。左前轮的刹车卡钳已经焦黑了, 这个他也知道,当时310码降挡刹车入弯,把左前轮踩的冒黑烟。
路城山笑了下,稍微有点庆幸自己提前把它带了回来,说了声“我先走了”之后,裴淞才回过神,应了句“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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