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来之前,从五条悟那儿借阅了不少手札,将十种影式神研究得透透的,他也倾向于先调伏脱兔。
从召唤数量上来看,脱兔一定是最多的,攻击力也最低,但调伏并不用收服整个族群,只要赢过一只就行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脱兔动作矫健,目标很小,极难锁定。
“玉犬能捉住它们。”惠自信道。
夏油杰说:“那问题就在于,你能支撑玉犬行动多久了。”
惠说:“十五分钟不成问题。”
夏油杰看着他,觉得他不愧是咒术师的孩子,人小鬼大,明明才上国小,思维却很清晰,三四年级的孩子都不如他明事理。
他除了是禅院甚尔的孩子外,没有任何缺点。
叶藏自称看不见咒灵,无法插入他们的对话,一早就退出去了,夏油杰没阻止,他认为阿叶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趁机教导惠。
“普通人卷入咒术师的世界,绝不是好事。”他说,“诅咒或许没有报复普通人亲属的能力,诅咒师却能这么做。”
“只要在他们身边留下低级咒物,就能轻而易举将人撕碎。”
听到这,津岛惠睁大眼睛。
他严肃问道:“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如何保护好亲人?”
夏油杰说:“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他们。”
“咒术师应该活在咒术师的世界中,通过祓除更多咒灵来保护他们。”他略作停顿道,“保护普通人的同时,守护我们所爱的人。”
惠不觉得这是好方法,他锁紧眉头道:“有别的方法吗?”他想要跟叶藏与津美纪在一起。
说到底,他只是小孩子,是被甚尔丢下,在不同家庭中辗转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能寄身的地方,想要呆在那儿,没有错误。
更何况……
他偶尔会想:’如果阿叶他们到了我看不到的角落怎么办?’
‘远离他们,这行为跟甚尔有什么区别?’
他想到了叶藏曾跟自己说的话,大体说来就是甚尔其实是关心自己的,但他觉得自己照顾不了孩子,因此把他丢给不同人,只出钱,这是甚尔表达爱的方式。
当时惠对这说辞嗤之以鼻,并发誓绝不要成为甚尔这样的人。
夏油杰说:“那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伪装好,成为普通人。”他说,“咒灵不会盯上你,窗的人不会发现你,如此,度过平平安安的一生。”
“这对你来说很难。”夏油杰道,“你的术式是个炸弹,一旦被发现,不会有人想放过你,修治跟你说过吧,禅院家一定会上门把你带走的。”
惠说:“不是阿叶告诉我的,是那个古怪的叔叔告诉我的。”
夏油杰嘴角一抽:“古怪的叔叔?”
惠撇了撇嘴:“五条悟。”
“……”夏油杰的表情非常复杂,坦白来说他很想笑,他想嘲笑五条悟,另一方面,他又想,五条悟那样的童颜都被称为叔叔,自己是什么,大叔吗?
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比较捉急,五官过于成熟。
惠老气横秋道:“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强行带到养大人渣老爹的垃圾场,那可是连他都呆不下去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的。”他以为夏油杰不认识禅院甚尔,还特意解释一下对方的行径,并一锤定音道,“这世界上比他更糟糕的老爹,绝对不多。”
夏油杰:“。”
真是人渣呢,禅院甚尔,连亲生儿子都不待见你。
夏油杰道:“你明白就好了。”
惠不甘心道:“没有第三条路吗?”
夏油杰笑道:“如果你足够强大的话,应该做什么都可以吧。”
“无论是想光明正大跟普通家人住在一起,还是干其它什么。”他的声音忽然变轻,变得缥缈了,连眼神都没聚焦在惠身上,而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拥有足够的力量后,世上便不存在桎梏,到时候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
惠说:“那究竟该有多强?”
他无法理解这一概念。
夏油杰忽然想到五条悟之前说过的话,大体是说,五条家跟禅院家关系糟糕,就是因为在某个时代,六眼跟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同归于尽了,也就是说,面前的孩子,有成长为第二个五条悟的潜力。
于是他只对惠笑笑说:“等你长大后就能理解了。”
他曾经很讨厌成年人糊弄自己,对自己说些“长大后就明白”的鬼话,现在,他又不得不对惠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夏油杰难以用言语叙述五条悟的强大,他带给自己的震惊与压力。
*
20分钟后,惠从活动室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团毛茸茸。
他走到叶藏面前,想展示给阿叶,后者只能从他的动作判断;“是小型动物吗,惠酱?”
惠这才想起来,叶藏是看不见式神的。
夏油杰补充道:“是兔子,雪白的兔子。”
阿叶恍然大悟道:“先等等,我去戴眼镜。”
夏油杰没阻止他,一分钟后,叶藏精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他因此能看见脱兔,并将其抱在怀中,诉说他的可爱。
夏油杰表示:“既然调伏成功,我就先走了。”
叶藏道:“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不用,还有别的任务。”
“是去哪里呢?”
“银座。”
阿叶叹了口气道:“真辛苦啊。”
夏油杰微躬身,额头前一撮刘海随之晃荡。他对叶藏的回应客气得有些过分,不是他俩忽然变生疏了,而是他们说话一直就这样。
推心置腹也仅限于新年假期时隐晦的关心,等杰从消极中走出来后,两人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吗?光是按时交稿,就够伤我脑筋了。”
叶藏是这么说的。
夏油杰问:“不考虑请个助手吗?”
叶藏是漫画家中少有的不请助手派,他还特别喜欢画跨页大图,画风又精致,小庄编辑时常劝说他多请俩助手,免得身体被沉重的工作负担压垮,可叶藏执意没那么做。
他在工作上就像个铁人,不仅能按时交稿,还有存稿,此外还要负担俩孩子的教养工作,非常了不起。
叶藏说:“助手……还是算了,我不习惯有人帮我画。”
他又说:“除了画漫画,今年还要准备大学入学考。”
夏油杰对此毫不意外。
“学校决定了吗?”他顺嘴道,“东大?”
“是的。”叶藏点头,“在东京,文治哥他们也会放心些。”话语间充斥着对入学考试的不在意,对叶藏来说,入学东大毫无难度,他念书时,偏差值处日本东北部最高档,夏油杰成绩都比他差点,去年他几乎没去挂名学校几天,只参加了最后统考,成绩也维持一贯的水准,在学力最高的东京傲视群雄。
要不然,他所在的私立也不会允许叶藏长期不出勤。
夏油杰除了说“加油”外也没别的想法,他本人在入读高专后就放弃了升学,但听说高专四年级后如果想要升学,可以直接转进日本国立任何一所学校的宗教学系,算咒术师为数不多的福利之一。
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去东大挂名,让父母高兴点。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夏油杰哑然失笑。
他忽然想起来,这想法是在他刚入学高专时出现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见过诅咒师与受害人奇形怪状的尸体后,如此“正常”的想法就消失了。
‘现在能想起来,也是托了修治的福。’
想毕后,他跟叶藏道别,去银座了。
……
又过了几天,叶藏回了趟家,没遇见文治,倒遇见了英子。
英子的官途走得比文治坎坷,去年年底她升任经济产业省官员,经济产业省是有实权的省厅,负责项目包括民间经济、对外通商与矿产能源供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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