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遇见津岛修治的当天,其实理应是森鸥外在东京停留的最后一天。
森鸥外说服了心中只有利益的政客们拨出一支精锐部队作为突袭游击队交由森鸥外指挥统率,在正式的军队对抗之外灵活地进行支援,并以与谢野晶子作为核心人物,利用她的异能力为负伤的士兵进行治疗,使得个人能力突出的士兵将自身的优势在战争之中发挥到极致,同时也刻意地打造出一支坚不可摧、无法打败的不死军团,从心理上打击着敌国的军队,逐步瓦解士兵的战斗意志。
从禅院陆斗不顾沉重代价、甚至打算向绘里奈许愿的举动之中,便可以对日本现在的艰难处境窥见一斑,那群政客孤注一掷地将希望寄托于这个听上去荒诞又匪夷所思的[不死军团]计划上,也并非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而在得到了政府官员的许可,又得到了指挥部队的任命权之后,森鸥外便毫不拖沓地带着与谢野晶子打算回到他心心念念的战场之上,打算了为了国家、为了大义而战,又怎么会有心情去为一个小巷子里连身上伤口大面积感染又发炎化脓、大概率救不回来的濒死孩童而停下脚步?
一开始他甚至不赞同与谢野晶子使用自己的异能力为那个无名小孩治疗。
在森鸥外的眼中,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是国家财产,是日本在这一场战争中反败为胜的关键密匙,贸贸然在并不安全、也不封闭的外界使用,就有被敌国的间谍获取情报的风险,在这种形势严峻的紧张时刻,是再危险不过的做法。
但是年纪尚小、还保有纯真天性的与谢野晶子显然跟他的看法并不相同。
她坚定地认为,侥幸从那一场灾难之中活了下来,又拥有了这样能力的自己就应该为所有身在苦难之中的人们伸出援手。
这其中或许带着一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赎罪心理,但更多的却是与谢野晶子本性中的善良让她无法对伤者视而不见。
而森鸥外也并不想在还没能完全取得与谢野晶子信任的时候就跟她起了争执,权衡利弊之下,他对与谢野晶子妥协了。
“没有办法,既然是晶子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他用这样无奈又温和、如同父亲一般的亲切口吻掩盖了一切冰冷冷的算计。
而如愿以偿的与谢野晶子看他的眼神也果不其然地亲近了些许。
“谢谢。”她小声地道了谢,便在那医者本能的驱使下奔向了倒在肮脏小巷中呼吸微弱、情况不容乐观的孩子身旁。
在那一场灾难之前从未接受过正式的培训的与谢野晶子只能通过自己粗浅的医疗知识判断,那昏迷不醒的孩子身上最严重的伤势无疑就是大面积的烧伤,除此之外就只有些微的擦伤和撞击伤,并不严重,但可能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而愈合缓慢,大片青紫的淤痕迟迟不散,因而看起来有些可怖。
但对于与谢野晶子来说,这些都并不难办,只要是由外部伤害导致的身体机能损伤,在她的面前都不过是简单的小事,而伤口感染导致了这个年纪看上去比她小上几岁的孩子正处于生命体征微弱的濒死状态,反倒正好满足了她异能力发动的条件。
接下来她只用将手放到眼前的伤者身上,然后顺从身体中那种自然而然的本能直觉发动异能力就行了——
[请君勿死]
她怀着温柔而慈悲的心灵无声地念出了自己异能力的名称,却没有看到奇迹一如既往地发生。
像是磁铁同极的碰撞,又像是烈焰中升华的冰块一般,她的异能力在触碰到那伤势严重的孩子之后便无声无息地消融在了他的领域之中。
她怔愣在了原地。
森鸥外见她将手迟迟地停留在那个无足轻重的小孩之上,便问了一句,“怎么了晶子,还不动手吗?”
“……用不了。”
与谢野晶子的声音很微弱,森鸥外没能听清,“什么?”
在获得异能力之后还从未失过手的女孩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慌乱,“我的异能力对这个孩子不起作用……怎么办,森先生?”
不知不觉间,与谢野晶子已经对这个自己才见过没几面的男人产生了依赖。
而森鸥外微微眯起了眼睛,从与谢野晶子那短短一句话中捕捉到了一点还不太确定的关键信息。
“是吗?”他说道,“那就让我来看看吧。”
第48章 (最后一段有修改)
“异能力?”津岛修治毫无兴趣, 他伸手摩挲着狱门疆,没有起伏的语气显出了些许凉薄,“我没有异能力。”
津岛修治是知道异能力的存在的。
跟咒术师[每个人都拥有咒力]的体系不同, 异能力并非存在于每一个人体内, 但跟咒术师又有些相似, 异能力者同样是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与众不同。
异能力是极端的随机选择,像是上帝随手投出的骰子,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但在异能力显现出来之前,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上天选中的那一个人。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既拥有咒术师的天赋又拥有异能力, 这两者就好像正负的两极一般相互排斥, 互不相容。
“不。”森鸥外说道,“你是拥有异能力的,而且还是相当珍贵、独一无二的异能力。”
他的话语之中不由自主地泄露出了些许不容抗拒的强势气息, 危险的酒红色眼瞳之中闪过一丝泠泠的冷光。
森鸥外很快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头了, 收敛起了那不自觉泄露出来的本性, 又扬起笑眯眯的狐狸般的假面来, “啊,对了, 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一直小先生、小先生这样的叫也不太合礼仪。”
他彬彬有礼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
在那一场大火之中,无论是[津岛修治]还是[津岛怜央]都已经化作一具焦尸、彻底死去了,连公安系统上都不会再有津岛双子的任何记录, 那是津岛修治早已经筹划好的脱身计划, 只不过现在看来, 好像变得毫无意义了。
“太宰。”他说,眼中早已经没有第一次亲手写下这个名字的激动,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灰霾笼罩,“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就连亲口承认这个名字的心情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既然销毁了一套身份证明,为了能够自由地在这个社会上生活,津岛修治……不、现在应该叫太宰治了,太宰治自然也借助着津岛右卫郎议员大臣的便利身份,早早地准备好了另外两套全新的、足以让他们重新开始生活的身份证明。
因为讨厌那腐朽的津岛姓氏,所以抛弃掉了,因为讨厌被津岛右卫郎那样的烂人赋予了期待的“修”字,所以舍弃掉了,本来打算干脆连“治”字也一起换掉的,但又害怕怜央会觉得陌生,因此保留了下来。
而跟全新的名字捆绑在一起的是截然不同的身世。
不久前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身亡,只留下了一处位于横滨租界的房产和一笔足够他们生活到成年的遗产,法院分配下来的监护人在国外工作,家中只留下一对相依为命的双子共同生活,因为失去了父母在学校里受人欺凌,所以选择转学到另一所附近的神奈川国小上学。
他准备好了一切,但却再也用不上了。
“对了,森先生……是吧?”太宰治朝森鸥外斜斜地瞥去一眼,轻飘飘地说道,“你身上政客的臭味真是浓重到令人作呕。”
他的眼瞳中有着令人胆寒的恶意,“就算我拥有异能力又怎样?想要占有我的异能力、想要把我当成你手中的工具使用,难道你就不怕,”他语调轻柔又和缓,“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双刃剑吗?”
揣摩多了那群连皮毛都养的油光水滑的老狐狸,年纪尚轻的森鸥外的心思在太宰治眼中并不算难猜,更何况这个人本就也没有遮掩过他的野心。
太宰治就像是一只顽固又封闭的蚌一般,将自己柔软又致命的心脏塞进去、塞进去,藏到最深的内里,藏到了谁也进不去的黑屋中,连一丝鲜活的情感都不肯表露出来。
他讥讽着,又嘲弄着,用那严丝密合、无懈可击的坚硬外壳对抗着森鸥外试探性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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