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四十四号(4)
言小楼正给人家起着昵称,只见谢欢的脸色愈发黑了,他忙着识趣闭嘴,没一会儿却又忍不住道:“阿欢啊,你被关在这多久了?”
谢欢放下鸡瞪着他,以此宣示着他对这个称呼的不满。
言小楼无辜地看着他,示意自己不懂。
良久,谢欢恨恨道:“不许叫我阿欢!”
“为什么?阿欢多好听啊,阿欢阿欢……好好好我换个我换个,你把棍子放下,冷静冷静……”言小楼又贴过去,“谢家小公子啊,看你这模样,应该是被关很久了吧?不如你跟我一起逃出去,外面好吃的多的是,你退化的味觉很快就能找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他有武功啊!有他在逃出去的赢面大啊!
“我觉得这烤鸟便不错。”谢欢这倒是回话了。
这是烤鸡谢谢!
“那是当然。”言小楼颇为得意,熟能生巧,他最近天天下厨,再烂的手艺也练好了,何况他如此天资过人,想练的什么练不好。
谢欢终于看向他,“所以只要我困住你,不让你逃出去,我便可以每天吃到你做的烤鸟。”
言小楼:……
“你就不想逃出去吗?”
“不想。”
言小楼是个闲不住的,偏偏对上个闷葫芦,言小楼一气之下,爪子对着谢欢的脸就伸过去了……
然后,俩人都愣了。
其实、咳咳,其实吧、言小楼就是看他不爱跟人亲近,刚才一生气手不由自主就伸出去了,可不知道怎么的,看他脸那么白那么滑,伸出去的手就改为捏了,虽然没用力,还是照着他如玉的脸蛋捏了下。
然后谢欢的脸瞬间就红了,不止脸还有耳尖,有羞怯有愤怒,似是要一掌劈死言小楼,好在言小楼刚才就已经跳出去了。
“你、你、你……放肆!”谢欢“你”了半天,最后只恨恨地吐出这两个字。
啧啧,到底是修养好啊,这要是言小楼,骂人的话能比一本传记还厚,还不带重样的。
言小楼尬笑,“都是男人,不就摸了下,不爽你摸回来就是了,脸不够别的地儿也随便摸!”
等他说完,见谢欢脸更红了,气喘得越来越粗,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多引人误会,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大男人别那么小气,摸一下又不用负责……”
结果谢欢听到“小气”俩字,彻底暴走了,提掌就要劈过来。
言小楼赶紧上蹿下跳地想要逃跑,却见谢欢盯着自己的手掌愣住了。
言小楼抻着脖子看向他的手掌,也没什么啊,就是有点油而已,徒手吃烤鸡能不油么。
谢欢却不甘地收回手掌,把吃完的鸡架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他……不是要回去洗手吧?
都准备打架了,还注意一下仪态的???
谢欢走了两步,顿下,微微侧目,却没有回头,只听他低声道:“你明天……”
“啥?”不知道他是没说完还是后半句声音太小,总之言小楼是没听清。
谢欢却已经抬脚走了,没一会儿,雪白的身影消失在森森树林中。
林密深处,传来他悠远的声音,“东向走一百零八步,南向走三十二步,再向东直走,便可出树林。”
看来也是经常逃跑出心得了啊,不过——
他走之前是不是把第二只鸡也顺走了?
还只留下了鸡屁股!
按照谢欢说的,言小楼还真出了树林,同时言小楼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贿赂谢欢!
看他被大厨荼毒得那么惨,也许在自己哀求诱惑之下,他当真愿意跟自己一起逃出四十四号这个鬼地方!毕竟这宅子里的人看起来身手都不弱,包括那送饭的小厮都是高手。
或者哪怕他不愿逃走,依照他对这宅子的了解,如果愿意为自己画上一幅地图也是好的,省得他每每出去都被阵法困住。
然而想像的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的。
夜里言小楼的内伤又熟悉地发作一番,将他折磨得格外酸爽,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是出了门,准备去树林好好给谢欢讲讲外面的美食。
可他一出门又被阵法困住了,直到下午才进了树林,再接着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有找到谢欢,叫也没人应声,甚至昨天的那条小溪和烤鸡的火堆也没找到。
如果不是昨天的记忆太过清晰真实,言小楼几乎怀疑这只是一场梦,而那白衣胜雪出尘如仙的谢欢,只是做自己梦中惊鸿一瞥的美男子罢了。
好在这次言小楼来的时候很小心,沿途做了记号,又没敢在树林里走太远,凭着他来时的记忆和记号缓缓退出树林,在快出树林的时候,他看到居然看到一条手腕般粗的过山风!
我勒个天天,这宅子里的人太不小心了,居然让一条这么粗的毒蛇爬进来,这要是咬到人可就爽翻了。
言小楼流着口水,本着别伤到别人又满足自己的心思,他撒丫子扑过去了。
☆、再次轻薄
晚上,言小楼躺在忍冬苑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
这可怎么办,这树林这么大,那个叫谢欢的又神出鬼没,自己凭空可怎么找得着。
偏偏这宅子里的人还都自家自扫门前雪,谁都不认识谁,跟小厮打听也没人认识,又不能问冬青,因为他不知道谢欢的身份,说不准也是哪厢的药奴或者什么其他,担心万一说错话怕给谢欢引来什么祸事。
可是该怎么找呢?
下午抓来的毒蛇被他关在箱子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言小楼闻声看向箱子,嘴角坏坏地扬起。
有了!
言小楼刚要坐起身,被胸口传来的一阵钝痛又使得他又倒回床榻上,哎,得先想法子把内伤治好才是要紧事。
第三天,言小楼拎着食盒又奔着树林出发了。
因为厨房送来的餐食太难吃,言小楼索性自己在忍冬苑搭了个简单的灶台,又跟厨房要来了米面粮油,每天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方便随时准备干粮跑路。
对于少做一人份的饭菜,大厨当然是乐意的。
言小楼多庆幸在家的时候,因为不听话总被他爹罚不许吃饭,所以经常去厨房偷吃,见过了厨娘做饭,多少会些,否则他的味觉迟早也得被黑暗大厨祸害够够了。
他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情,那就是下厨还挺好玩的,烦归烦了些,可是你若会做一样菜,其他上手就容易多了,这不,昨天那条过山风,经过言小楼多番研究之后,做成了一道美味的言氏蛇羹。
进入树林之后,言小楼打开食盒的盖子就开始溜达,他特地做了一大碗,而且放了一层鸡油保温,使得香味飘得更远。
他记得前天,谢欢就是闻着他烤鸡的味道才出现的,这回他准备再来一次。
怎么感觉跟钓黄鼠狼似的……
不过看来言小楼这个方法果然还是奏效了,他在树林里溜达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又听到了脚步声。
他的嘴角闪过一次得意的微笑,开怀地转身,果然是谢欢。
谢欢今日的装扮与前天不同,头发仍旧随意一绑,衣服也是还是白色的,但不是前天那件,显得更加伟岸俊美,温润如玉。腰间系了条纯银制的精致腰链,松垮地系在腰上,微微垂下一截,为他的俊美增了分灵动。
言小楼拎着食盒朝他奔过去了,若不是他一身紫衣,他这跳脱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匹野马。
谢欢照例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待他跑近之后又看着他手中的食盒,然后继续不说话。
看他这个眼神言小楼就知道,只要自己不开口,他能一直闷到地老天荒去,为防止自己在这变成化石,言小楼只能主动搭话。
“谢家公子,你可算露面了。”
果然,见他开了口,谢欢才终于出声,“这是何物?”
多么熟悉的问题。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言小楼得意地提起食盒,“蛇羹啊,我昨天来找你没找到,居然看到一条这么粗的过山风,”言小楼照着自己的手腕比划了比划,“所以我今天特地做了蛇羹给你送来。”
谢欢刚才的表情若算是面无表情的话,这会儿的表情就算得上阴翳了,他的视线从食盒移到了言小楼的脸上,森森地看着他。
“你把水仙也杀了?”
水仙是什么?那条过山风吗?也是他养的?还有名字?他不但养野鸡他还养蛇?巨蛇啊!他有不养的东西吗?
一大串的问题飘在言小楼脑瓜顶上。
“不是、谢阿欢、谢公子、谢家哥哥……”言小楼一边叫着一边提着食盒往后退,“我不知道是你养的呀,我看到那么粗的一条蛇在林子里,我怕它咬到你,我才……那个你今天手脏不脏?要不你回去洗手吧。”
很可惜,谢欢今天的手很干净。
他提起手又要劈来,言小楼只能抱住脑袋,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食盒里的蛇羹洒出去些,香味又飘了出来。
谢欢顿住动作,朝地上的残羹看去,言小楼见状,忙着趁机讨好。
“哎呀,谢家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也是为了做给你吃嘛,想着做些好吃的给你尝尝鲜,你看今天一做好我就给你送过来了,我自己都没吃呢。”言小楼扬着食盒哄道。
谢欢依旧是瞥着眉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错了我错了嘛,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对不起对不起,跟你说一万遍对不起,要不我跪着说?”
看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谢欢眉头瞥得更紧,“你根本毫无诚意。”
“谁说的,”言小楼全无被拆穿的尴尬,继续无赖道:“谢家哥哥,我真的知错了,对不起了嘛,你要不要先尝尝羹?反正做都做了。”
想到自己养了那么久的“水仙”,谢欢的眉头还是不能松开。
“就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收下吧。”言小楼捧着食盒,讨好地伏低身子哄着。
谢欢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慢吞吞地伸出手,言小楼却又将食盒收了回来。
“勺子刚掉地上脏了,要不你跟我回忍冬苑吧。”
要是言小楼,哪用得着什么勺子,端起碗就能干了,但他知道谢欢是断不可能的,看他这样子,是宁可不喝也不会做出这么不雅的事。
谢欢看了他一会儿,道了声“跟我来”,转身走了。
言小楼不明所以,拿着食盒跟上。
他跟着谢欢一路来到一个木屋前,这木屋清新雅致布置简单,看起来像是谢欢的住所。
看到旁边架子上有碗筷,言小楼将蛇羹放在桌上,然后主动去架子上拿碗勺。
而谢欢则坐在桌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