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鬼(48)
甘澜语恼羞成怒,伸手就把衣服一脱,往旁边一扔。
心说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怕谁啊。
难道怕了你不成?
岑昱哼着小曲,伸手打开浴室的花洒,显然是心情很好,甘澜语心里只觉得奇奇怪怪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按理说都是男人,一起冲个澡而已,实在是很常见的事,根本没什么,但岑昱看他的眼神吧,又实在让他很难没有那种古怪的感觉。
岑昱给花洒调整好水温,就要往他身上冲,整个过程,澜语一直使劲儿绷着脸,结果这一下就破功了:“等等!烫!!”
岑昱好整以暇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烫不烫?”
那意思就是:谁让你不给我点反应的?害到自己了吧?
甘澜语:“……”
(河蟹)
结果等到岑昱把他抱出浴室。
甘澜语本来是去洗澡把身上洗干净的,反而洗得满身大汗,面色绯红,黑猫在旁边踱步子,疑惑的盯着他,好像在琢磨这人平常常常去水缸泡水也没事,怎么今天出来就成这样了?
甘澜语毫不示弱,朝它怒目而视,本来要说看什么看,想到黑猫那威风凛凛的原型和可能不一般的来历,到底有点气短,没说出口。
岑昱把他放在床上,目光往下,本来很随意的一瞥,结果一下停住了,倏尔挑了挑眉。
甘澜语恼羞成怒:“看什么?”
岑昱脸上似笑非笑,澜语更恼了,扔了一个枕头过来,脸上红了一片:“让你别看了!”
越说,自己心里越窘迫。
岑昱倒是心里一动。
他知道,甘澜语并不是喜欢男人的,既然如此,他有这样的反应,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对自己……
他一把接过甘澜语扔过来的枕头,放回床上,低头下去,好像想靠近他,说什么。
“你是不是……”他轻声说。
甘澜语当机立断:“不是!”
可惜那脸红了一片,所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岑昱挑了挑眉毛,看着他。
澜语:“……”
甘澜语这个时候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只是岑昱跟他距离这么近,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两个人之间靠得实在太太太近了,气氛有种很难形容的奇怪。
他从小和家人都不怎么亲近,所以更很少和外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了。
岑昱缄默不语,低着头看着他:“你这样,是表示我也可以期待,可以幻想吧?”
“幻想你心里,也对我是有感觉的……”
明明平时那么一个冷冷清清的人,谁想得到他张口就能说出这种甜蜜缠绵的情话,也不知道偷偷看了哪个电视台狗血八点档的电视剧,还有,那个“也”又是什么意思?
甘澜语心里乱成了麻,一面心想你这上个世纪的告白算什么啊,酸不溜丢的,一面支支吾吾想找个机会逃跑,总之能拖就拖,以后再说,却没想到岑昱高他一出,趁着他猝不及防一伸手,澜语还发呆呢,就被一把抱在了怀里。
卧槽!他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岑昱?”
这姿势实在太暧昧了,他再傻再直男也能察觉出来有哪里不对劲,本来刚要挣扎,忽然看到抱着他的岑昱脖子上一个痕迹,身体猛地僵住了。
只觉得一瞬间双手发抖,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
那是一个牙印。
是很久之前被那个人皮娃娃咬了留下来的牙印,居然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消失!
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痕迹还是非常明显,他呆呆的看着,眼里充满了愧疚。
他并没有忘记那个所谓的生死契约,自从那天之后,老人虽然死了,却留下了两个人皮娃娃,第二天甘澜语醒来的时候,居然就看见那两个娃娃坐在床头上,居高临下的笑着看着他,那笑容,天真而又充满邪气。
而这并不是普通人也能看见的,而是只有修道之人,或者本身八字极阴的人才能看见,就像那一次之后他回本家的时候,他父亲也是看到了他肩膀上坐着的那个娃娃,才会出声叫住他。
这才是真正的诅咒娃娃,是契约的怨气所在,除非生死契约解开,否则它们永远不会消失,恐怕,这个牙印也是一样。
但这个契约解开的时候。就是岑昱和他的死期。
“真的对不起连累了你。”
夜色已浓,卧室里没有开灯,他手上发抖,去摸岑昱脖子上那个深可见骨的牙印,声音都带着微微发抖的颤音:“这个,还没好吗?”
岑昱没说话,澜语内疚的闭上了眼睛:“对不起。”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觉得抱歉。”岑昱说,这么光线阴暗的室内,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我并不后悔。”
“我对你这份心是真的。”他声音低低的,补充说。
甘澜语怔住。
“但是……”澜语迟疑的说。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家族的诅咒,想起那些痛苦无奈的过去,想起老板,温文,很多很多人,他是不可能和任何人发生很密切的关系的,到了最后只会酿成悲剧而已。
他不能害了那么多人以后,再害了岑昱。
绝不可以。
“你不用这么想。”
房间里没有开灯,夜里光线很暗,岑昱沉默片刻,抬头拍了拍他的头。
“你不用在乎这个。”
他握着甘澜语的手:“正因为我们之间有同命蛊,我们的命运才是连在一起的,一个活下来,一个就活着,不然就是一起奔赴黄泉,总之,没有留一个人孤零零下来的道理。。”
☆、轮回鬼屋
“所以, 你真的真的不用觉得对我有任何抱歉。”
因为你不知道,比起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东西,比这还要,还要多得太多了。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澜语被他抓着的手僵硬了一下,惊讶的看着他。
因为他担心的这些事,他从没和岑昱说过, 所以当然从没想到,岑昱会注意到这一点。
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呢。
该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两个人之间关系,变得这么暧昧的?
他心里说不出话来,呆呆坐在床上,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就这么看着岑昱,两个人距离离得很近, 都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黑亮的瞳孔。
“岑昱……”他低声说。
他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更何况还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姿势抱在怀里,如果换做平时他应该是该把他推开的, 再狠一点说不定还该直接给他一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却只是那么保持着那个姿势, 没有任何的排斥、抵触。
岑昱是第一个和他这么亲密的人,第一个走进他生活的人。
对他来说……
“真的……从没有人,像你这样。”
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又或者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心头一热,就伸手去反抓住岑昱的手,把心一横,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捏着他的肩膀,漂亮的瞳孔看着他,一眨也不眨。
岑昱怔了一下,没等他动作,就见甘澜语好像豁出去了似的,低头就过去在他唇边很轻的亲了一下。
卧槽!
那明明非常轻的一个吻几乎感觉不到,但无疑于烟火爆炸炸了个漫天开花,岑昱这样走冰山禁欲风的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心里说你他妈的这是点火!
甘澜语亲完那一下,其实自己心里也慌得一批——毕竟二十多了还是个初吻还在的在室男,本来心里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又很害羞不好意思,并不能真的说出什么来,只是手还和岑昱的放在一起,其实那意思就是:老子都这样了你丫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岑昱反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其实温度一直是比较低的,好像天生体温比较低的缘故,澜语也加重了握着的力道,对他笑了一下。
那个瞬间,他真觉得处在幸福的顶峰。
能和喜欢的人彼此……心意相通。
简直是……二十多年的人生,最幸福的瞬间。
“好了好了。”他清了清嗓子,心想两个人也不能一晚上就在这儿黑乎乎的傻坐着啊,指使岑昱去开灯,又拜托他去拿杯水过来,本来洗澡出来就一身汗口干舌燥的,现在急需一杯水。
岑昱出了卧室,去厨房去给他倒水。
澜语难得心情不错,在床上哼小调,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手机亮了,他也没多想,就接过来看,结果看了一眼,就眼睛睁大,浑身一冷。
那是一条短信。
“你现在应该还和岑昱在一起吧。”
那短信上说,“如果是这样,我能对你说的只有一句话:快逃。”
澜语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短信虽然不知道发信人是谁,只言片语,却给他一种无法形容的,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他赶紧去看发短信的号码,却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澜语本来还欲多研究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岑昱动作很快,已经端了一杯水从厨房回来了,弯腰在床边把水递给他。
澜语没有时间细想,只能赶紧把手机藏起来,伸手接过水,对他说了声谢谢。
晚上岑昱炖的苁蓉羊肉汤,这阵子澜语在家休养,岑昱天天研究他从网上买的菜谱,什么一百零一种养生汤,变着花样的炖汤给他喝,这时候已经是初秋了,喝完羊肉汤倒是很除湿、去燥,澜语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海碗,犹嫌不足。
足足喝了三碗才把碗放下了,心满意足的称赞汤炖的不错。
“说这个汤对低血糖好。”岑昱说。
澜语连连点头,报以真心热切的赞美,自从岑昱搬进来住,他的外卖生涯就结束了,生活水准大幅度上升。
晚上给堂弟——就是之前那个借钱给他的堂弟打电话,聊天的时候顺口把岑昱的事也跟他说了,本来弟弟就知道他跟一个道术很高的个体户住在一块,两个人经常一起接生意,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哥哥这个二十多年的在室处男居然会去搞基,听澜语一说,惊得从电脑前窜起来,差点咬着舌头。
结果他是个嘴碎的,有次又一不小心把这件事透露给了他堂叔,也就是甘澜语他爹,亲爹一听怒不可遏,连夜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甘澜语老大不情愿,心想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特么关你什么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才说了几句岑昱的名字、身份,说他也是自己修道的,本来是救了他一命才认识的,后来就搬到他家里,渐渐的日久天长才有了感情。
他爸问:“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