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工蚁带着它的命令离开后,蚁后心中却越发觉得不安。
它有些焦躁地抬起上半身,想喊来工蚁,仔细询问那个眷从的具体情况,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一只工蚁应召前来。
安静的主巢中,流动的空气仿佛突然凝滞。
蚁后红色的眼珠猛然僵住,死死望向一个方向。
它感觉到了,有什么庞然巨物正从那个方向朝它而来。
祂是如此的庞大,散发出的浩然威势如巨大的阴影般笼罩在它的身上,令它动弹不得,绝望到生不出任何逃跑的心思。
蚁后的脖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姣好的美丽面容再也维持不住表情,呈现出一种惊恐万分的扭曲神态。
它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明知不可直视,然而眼珠却仿佛黏在那里,怎么都无法挪开。
那个庞然大物离它越来越近了……蚁后几乎能看到黑白斑斓的丝线从某个洞穴中潮水般涌出,朝自己凶猛地拍击而来,可等她惊恐地闪避,却发现那些丝线莫名地凭空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安静到死寂的主巢里,忽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不紧不慢的步伐,落地时激起了一道道回音,听在蚁后的耳中,更像是一种催命符般的折磨。
它睁大眼睛,锁定了某个洞口,双眼猩红,几欲滴血。
是谁……究竟是谁……
黑暗的环境无损蚁后的视野,随着脚步靠近,一个穿着黑衬衣的青年出现在了它的视线当中。
人类?
不,不是人类。
这个气息……是一只半觉醒的诡怪!
而且,对方的等级,似乎远在它之上。
蚁后尽全力压住颤抖的声线:“你……是谁?”
“我是谁?”对方站在高高的洞穴口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它,声音里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一丝冷意:“你难道还没猜到?”
“你为敝校送来这么多的惊喜,作为校长,不还你一份大礼,实在于理不合。”
什、什么?他说,他是谁?
噩梦大学的校长怎么可能来到这里,不!不对……噩梦大学的校长,怎么可能是个半觉醒的诡怪!
半觉醒的诡怪,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诡域?怎么可能控制数量如此庞大的眷从!?
蚁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愣住,直到整个洞穴突然被火光照亮,它才骤然间回过神。
不过是弹指一刹的功夫,整个蚁巢竟已深陷火海,蚁后听到无数工蚁和幼蚁在火中哀哀嘶鸣,祈求着它的救赎,看到工蚁们抱团护住最中心的幼卵,想牺牲自己为幼卵搏出一条生路,却依旧跟幼卵一起,在火海中化作飞灰。
蚁后发出尖利的嚎叫:“不——”
巢穴在火海中化作炼狱,徒子徒孙于痛苦中灰飞烟灭,蚁后终于意识到了对方前来的目的,当即求饶道:“大人,大人!求您饶了我,我绝不是有意觊觎您的诡域,都是……都是其他域主逼我的!”
高温将空气都炙烤出变形的痕迹,就连蚁后都开始在愈发炽热的空气中痛苦喘息,岑浔却依旧神色未变,就连语气都是冷淡的:“哦?”
“真的!求您饶恕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对,我可以为您办事!只求您饶我一命!”
蚁后那张脸泫然欲泣,做足了楚楚可怜的姿态,换做别人还可能心软,只可惜碰上了岑浔。
“可是你让我很不爽。”岑浔阴沉道:“因为你,我失眠了多少次,你说,你该怎么赔我?”
不等蚁后回答,数道傀儡丝袭来,瞬间将它切割成了数万块。
腹部未孵化完毕的卵沿着破口滑落出来,混着粘液散落一地,蚁后的脑袋掉在地上,恰好看到这一幕,它惊恐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恐惧的尖叫。
蚁后在被碎尸万段剧痛再次眨开眼,面对的就是呈现幽绿色的腐蚀缸,它被丢入腐蚀缸中,表皮被瞬间腐蚀,它挣扎着在腐蚀缸中浮浮沉沉,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腹中的卵被逐渐分解,化作了酸液的一部分。
不断的复活,不断的死亡,蚁后在无止境的幻觉中陷入疯狂,不顾一切地爬向那个坐在白骨高处的青年,颤抖而卑微地祈求他宽恕自己的过错,给它一个解脱。
青年双腿优雅交叠,仿佛欣赏够了它的狼狈,那点带着杀意的阴沉终于从脸上散去。
黑白傀儡丝缠上了蚁后的脖颈,迫使它抬起头,每拨弄一下它的侧脸,就会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你该庆幸,你身上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
岑浔低沉含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让蚁后不寒而栗的恶意:“至于跟你联系的其他域主,它们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会送它们,下真正的地狱。”
……
不久后,同意跟蚁后联手的八个域主再次收到了蚁后传来的消息。
它们拿起工蚁送来的照片,刚开始还不解其意,直至看清照片里的内容,才悚然一惊。
照片是一个俯拍的视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由上万个工蚁尸体拼成的巨大图案。
那是一个校徽。
巨大的蝴蝶肆无忌惮地出现在它们的视线当中,如同烙铁一般,令它们产生了一种被灼伤的幻痛感。
多日以来,它们一直在谋划着同一件事,不可能不清楚这枚校徽代表着什么。
翻过照片,照片背后被人随手涂鸦了一个图案。
——是一个洋娃娃,长长的头发,圆圆的小脸,简单的几笔,勾勒出几乎咧到耳后的嘴唇,看上去格外瘆人。
发现这个看似随手一涂的涂鸦后,所有域主也确实产生了巨大的凉意。
因为,他们这九个密谋突袭的域主当中,的确有个域主的本体是洋娃娃。
那么,噩梦大学寄来这张照片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这是一封死亡预告信。
蚁巢的失陷只是开始。
噩梦大学,已经选好了下一个猎杀目标。
第75章
玩家们是在沉睡中被人推醒的。
一睁眼, 他们看到的就是岑老师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不由恍惚了一下,产生了类似“我是谁我在哪里”的哲学问题。
“醒了就走。”
他们高傲的老师睥睨他们一眼, 起身就走了, 只留给他们一个高挑而孤傲的背影。
玩家们刚醒过来,脑子里还嗡嗡的, 见岑浔快走远了, 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撕开身上的茧,小鸡仔似的追在了岑浔的身后走了一会儿, 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本来躲在小洞穴里躲得好好的, 后来还是被工蚁发现了,工蚁用不明粘液将他们裹起来, 正要把他们往孵化巢运,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搬运他们的工蚁们就像被人拔了电池, 一下子全都倒了,他们摔在地上, 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啸,就昏了过去……
想到这里, 有玩家突然反应过来:“岑老师, 你跟蚁后打架了吗?没受伤吧!”
岑浔淡然道:“没打,没受伤。”单方面碾压的事,怎么能叫打架呢?
“啊?那蚁后去哪了?”
“不知道, 好像被仇家打了。”岑浔云淡风轻, 仿佛干出这事的人不是他自己:“接下来的事不归我们管,回校吧。”
玩家信以为真,纷纷感慨自己今天走了狗屎运, 那种情况居然还能生还,怕不是祖宗在地府里把头都磕破了。
岑浔听着玩家们轻松的调侃,低头不着痕迹地掸了掸衬衣上沾到的尘埃。
如果这几个玩家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岑浔身上沾染着只有蚁后能分泌的芳香黏液,从而发现岑浔并非如他所说的那样,没跟蚁后打上照面。
可惜大家刚刚死里逃生,没人去注意这点小细节。
岑浔满心冷漠,已经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把这些玩家吃掉了。
明明自己破绽重重,这些玩家却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么蠢,迟早也会被其他域主玩死,与其死在其他诡域,不如死在噩梦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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