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从来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曾是一种怎样的奇迹,然而在最初的开始,在兰斯选择从垃圾堆里抱回以撒兰草开始,或许就代表着命运的齿轮被无声地敲响。
就像现在,洛挡在了兰斯的身前。
——洛永远都会保护兰斯。
在最初和最后的开端,是兰斯让以撒兰草真正“活”了过来。那么多的■■行走在人世间,唯独小小的兰斯抓住了以撒兰草这个■■,唯独这个■■在兰斯的滋养下与众不同,这如何不代表着奇迹?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拿着自己的心脏与血肉喂食一颗异种,就只抱着纯粹的希望对方活下去的心思。
他将以■■当做真正的生灵,孕育出真正的奇迹。
于是■■成为洛。
身为奇迹本身的洛彻底记住了兰斯的味道,当然,也即是所有的■■。早在当年宫廷宴会之上,塞拉斯就已经标记了兰斯。
兰斯以为这一切的灾难都自学院读书而起,然而命运早在一开始,就已经降临。
纯粹无比的意志,毫无杂念的信念。
越是坚定,越是无法动摇,便越会滋生出明亮纯洁的灵魂。
而这,从来都是神明最垂涎的锚。
第37章
“爱德华, 我不明白。”
德约塞城的月光暗淡,在狭窄的小巷深处,有窸窸窣窣声。这是老鼠爬虫的天地, 也是罪恶滋生的天堂。这座城池被治理得很好,只是再好的地方, 也总归有光照不亮的地方。
“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而不是只执着于丢失的那个。”
说话的人声音低哑,如果不看她的脸, 恐怕听不出来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大部分面孔都掩盖在黑暗里, 正沿着黑暗走。而她身后躺着好几具尸体, 只是有淡淡的黑雾缭绕着,而就在这些黑雾底下, 这些尸体都在缓慢地消失, 仿佛被啃噬了一般。
“没有更好的。”清脆的声音响起,听着只是个孩子,“他就是最好的。”
女人看起来像是不大服气:“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这辈子都没见识过什么东西, 哪里就能称得上是最好?”
“哈哈,安娜,你这是偏见。”
走到小巷的尽头, 安娜抬起手, 干枯的胳膊按住了墙壁上的板砖, 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 脚下微光显露,她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然后, 连带着她身后躺着的那些尸体也跟着消失了。
不到一会,德约塞城的警探赶了过来, 明明检测到了这里的异常,却始终找不到线索。
而安娜随意漫步在一条奇异的通道内,还在和爱德华说话。
“这不是偏见。”安娜执拗地说,“他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祭品。”
爱德华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她有太多的争执,他的声音低下来,当然,以他童趣的嗓音,就算再怎么压低,也无法做出多么威严的反应:“最近的情报呢?”
安娜:“正如大祭司所料。”
爱德华笑了起来:“谁都无法逆转那洪流。”
有时候,就连神也做不到。
啪嗒——
他手里摆弄着一个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安娜从那条扭曲的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屋内聊绕的烟味皱了皱眉,“你这身体才十岁,抽什么烟?”
爱德华只是笑了笑,他转动椅子看向身后的窗户。洞开的窗将月色倾泻进来,在这个没有开灯的夜晚,月光却是如此明亮。
他注视着月,喃喃着说:“有时候,还真是羡慕那小子。”
安娜翻了个白眼,她好不容易从“逆道”里走出来,结果听到的第一句话还是这个。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那的确是个合格的祭品。就算是安娜也不得不这么说。在过去那么多次的献祭里,唯独在弗兰卡地区的那一次是那么完美。
不够多的祭品,不够完整的仪式,略有仓促的献祭,不管从哪里看,那一次献祭都不该得到太多的恩赐。然而这个遍布缺陷的献祭却偏偏成了这百年里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祂给予了回应。
真正的,血祭教会想要的那种回应。
安娜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根本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一种癫乱狂喜的时刻。虽然最后仪式失败,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是相比较代价,他们得到的东西却更多。
爱德华曾经听说过一种隐秘的说法。
所有献祭仪式里的祭品,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人,而越是纯洁质朴的灵魂最是管用。当然,一开始爱德华是不信的。毕竟他也曾用过许多纯洁的少男少女来做献祭,割开他们的血肉,用他们的血液涂抹整个仪式场,可这有用吗?
呵。纯洁的少年与罪恶的狂徒,他们身上流淌下来的血液根本毫无差别。
但在某个时刻,也许是那一天的顿悟,让爱德华的想法有了稍稍的改变。或许的确是想错了……毕竟被呵护得世事无知的人,在绝望面前也只会倾塌拗断……他们找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爱德华的目光散落在桌上那一张张画像。
科尼利厄斯·拉德纳,安格斯·克罗夫茨,弗迪南德·博利瓦,玛丽亚·科内尔,尤金妮亚·凯尼恩……这些或是男,或是女的名字,每一个拿出去都会引人注目。
因为这些都是在史书上曾有过记载,真正能与神明共鸣的名人……而他们都无一例外,都有着相同的品性。
爱德华低笑了声:“真是令人作呕的美好品性啊。”
月光更盛,它越来越明亮,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亮度,哪怕是月亮最圆的夜晚,也不该有这如同白昼的光芒。
他根本没有留神指间几乎燃尽的雪茄,微微皱眉看着天上的月,身后安娜有些紧张地说:“在我离开前,一切都还算正常的。”
爱德华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在这个瞬间,月光完全绽放,那爆闪的光度让此时此刻所有直视月亮的人都惨叫出声,剧烈的痛苦在眼睛里翻涌,就好像要融化一般。
安娜软倒在地上哀嚎,爱德华捂着滴血的左眼大口喘息,身体蠕动了两下自背后撕裂开,两条成人的胳膊自幼童皮囊里挣脱开,紧接着是一个头颅,然后是大半个身体。
“该死!”爱德华咒骂,“时间不够。”
他原本应该在这皮囊里再滋养一段时间,才能够完全长好。而现在,他的身体只有大半恢复了,剩下的还是残缺不全。
若非他是当初弗兰卡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血祭祭司,大祭司才不会花费大力气用这种罕有的禁术救他。
但现在爱德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
他终于看到了引起月光剧变的原因,在那逐渐暗淡下来的(或者说是恢复正常亮度)惨白里,爱德华看到了疯狂滋长的丛林。
以血祭的名义,他多久没看到这么强大疯狂的异种了?
咻咻咻——
几乎是瞬息的蔓延,那些本该是绿色却在月光的照耀下仍然显得浓黑幽深的植物癫乱地爬行,在顷刻间就吞噬了大片大片的城市。警报声早已经响彻半空,到处都是被惊动的职业者和教士。
异种入侵?还是有人故意捣乱?
这可是在光明之钥的主教区!
哪怕是匍匐在阴沟里的老鼠——爱德华对此也有着某种诡异的信任,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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