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寻枝不想再让小於受到过多惊吓,休斯主动要求代劳,反正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已经很纯熟了,今天怎么着都得给桑克斯这个老王八蛋扣上精神有问题的帽子。
警察本来觉得当事崽和当事崽直属监护人不在场不符合条例,高马尾男人再度用外交通行令解决了这个问题。
“请吧。”男人对岑寻枝道,“先带小家伙们上船休息。”
*
“黑缪斯号”的内饰和外部涂装一样,低调奢华,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星舰的主人便是那个来接他们的高马尾男人。
现在他们知道了,他姓裴,名桉,是小皇后和皇帝的好友。
至于为什么他会让桑克斯觉得眼熟,还因为他是第一帝国著名的导演,享誉全星际。
岑寻枝等人不关注娱乐圈,所以没认出来。
进入星舰内部后,纪攸摘下面纱,亲亲热热和他拥抱:“Annie!”
裴桉无奈地任他用肢体接触表达喜爱,也敷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喊我。”
纪攸弯着眼睛笑,裴桉拿他没办法。
但想到了别的什么:“你刚刚是不是准备用灵力遮住俩小崽子来着?”
被识破的小凤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裴桉恨铁不成钢:“出发前怎么答应我的,啊?既然一个人偷偷去赛瑟纳林,就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万一你被人当场认出来,你让我怎么跟陛下交代?”
凤凰吐吐舌头,躲到岑寻枝后面去了。
裴桉:“……”
岑寻枝转动轮椅向前,伸出手:“今天多谢裴先生出手相救。”
如果没有那张千里迢迢带来的外交通行令,就算小於情急之下收起耳朵,若桑克斯执意纠缠用机器扫描,还是会暴露。
裴桉同他握了握手:“小事。还是别叫我裴先生了,太正式,就叫我Ann吧。久仰,岑少将。”
他用的是“少将”,而不是“局长”。
对于皇后也好,皇帝也罢,岑寻枝依旧是黄昏晓星那个叫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而不是在边防局浑浑噩噩度日的局长。
这很好。
岑寻枝同样宁愿留在过去。
漫漫同样被吓得不清,KFC先带她去房间休息。
方才最惊险的小於已经耗干了勇气和力气,在监护人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小手却紧紧抓着mama不放。
谁都知道幼崽现在经不起一点惊吓,也没人舍得让他离开岑寻枝。
包括岑寻枝自己。
“我也带他歇一会儿吧。”
岑寻枝捋了捋小家伙汗湿的额发,幼崽嗅到熟悉的、心安的气息,在睡梦中嘤咛一声,依恋地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手掌。
“怎么了?”
他抬头,见纪攸一直盯着小於。
准确来说,是小兔子已经变成人形的耳朵。
凤凰愣了下,回过神摇摇头:“我带你们过去。”
“黑缪斯号”是小型星舰,一共只有五层,岑寻枝和小於的房间位于三楼,在漫漫与休斯中间。
小姑娘已经睡下了,KFC从隔壁房间探出头,告诉他们自己一会儿就过来。
岑寻枝的腿伤情况让他比漫漫的自理能力还要差,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人。
纪攸待会儿接替KFC去守着漫漫,临别之前,交给岑寻枝一样东西。
“如果兔宝宝醒来有什么不舒服,先把这个给他,然后告诉我。”
岑寻枝摊开手掌,是一根无须任何光源也能熠熠生辉的浅金色羽毛。
凤凰羽,有安神、舒缓、助眠、凝心的功效。
岑寻枝想起此前纪攸眼神里的担忧,握住那根羽毛,点点头。
晚些时候,去做笔录的休斯回来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第54章
小兔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在天蓝蓝云悠悠的绒绒球星,以五哥为首的姊妹嘲笑他是全家唯一不会收耳朵的小笨蛋。
这是经常发生的事儿了。
梦里的小於像是突然有了底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任他们奚落,而是气呼呼地一手叉腰,一手扒拉自己的耳朵给他们瞧:“看,我会!”
高高壮壮的老五来到他面前,像一堵墙。
凑近时,小於下意识想往后退,可还是站直了。
老五嬉笑:“哪儿呢,哪儿呢?你这不还是兔耳朵吗?”
小於一惊,赶紧摸上自己的耳朵。
不对,他已经学会了,可以收起耳朵来着!
可是,怎么又摸到了毛茸茸的兔耳朵?
幼崽慌了,想不起来究竟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完全的化形,甚至分不出那到底是不是一个梦。
五哥见他傻愣愣地杵在那儿,嘻嘻哈哈笑起来:“我说蠢蛋小十七,你就别挣扎了。你一辈子都学不会化形的。”
九姐也附和道:“是啊,你这样子哪里会有人要你?”
幼崽蹲下来,把自己蜷成一个小小的球,用力捂住耳朵,试图将那些嘲讽和讥笑挡在外面。
但他的听觉太灵敏了,又或者那些兄姐笑得太大声了。
紧紧捂着,还是听得见。
他们还在继续:
“你永远都找不到新家。”
“不会有新妈妈。”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儿,小兔子终于忍不住了,忽然站起来,捏紧拳头,眼含泪光,逆来顺受的他第一次勇敢地反击:“乱说!我有的,我有mama,我mama特别特别好!”
霸凌弟弟的熊孩子们见他居然敢反抗,很新奇:“你说你有妈妈,在哪儿呢?怎么没来接你?”
“在、在……”小兔子突然卡了壳。
Mama,在哪里?
为什么没有来接小於?
是把小於送回来了吗?
Mama不想要他了?
不会的。
不会的!
不知谁忽然大喊道:“废物小十七,你mama为了你被抓起来了!”
小幼崽吓得浑身一抖。
Mama,mama在哪里?
被抓走了吗——是因为自己吗?
他转身想要去找监护人,可是无论面向哪里,都是一张张扭曲的脸孔,嘲笑他都快四岁了还不会收耳朵,指责他的原因拖累了mama。
小幼崽被吓得直哭,他只有两只小手,又要捂耳朵,又要捂眼睛,可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脱那如影随意的恐惧。
那些扭曲的面容咧开嘴,血盆大口袭来,要吃掉幼小的垂耳兔——
小於陡然从噩梦中醒来。
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咦?他什么时候换了睡衣?),崽崽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既没有五哥九姐,也没有那些骇人的脸孔。
他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他自己。
这里是哪里?
Mama……
小兔兔猛地想起来,mama!
他一骨碌爬起来,床比家里的还要高一些,下来有些困难。
幼崽一脚踩空差点摔着,还好地毯足够厚实,小兔子只是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他顾不得那毛刺刺的触感扎得皮肤不舒服,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往外面跑。
门没有关。
门外面,有人在说话。
……严格来说,是在吵架。
“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来不及了,你知道的,星舰一旦起飞就不能……”
“星舰途径任何星域都可以紧急停靠。”
“你忍心把我丢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星球吗?”
“忍心。”
“……”
“我现在去跟裴先生说。”
“哥!别,别赶我走……”
“别在这死皮赖脸出洋相,不嫌丢人啊?”
“为了你,丢人又怎么了?更何况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反正我也可以以私人身份拜访帝国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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