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发现他是小兔兔,mama就会被处罚。很严重、很可怕的处罚。
他也再也见不到mama了。
不能……
不能被发现!
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做mama的小勇士,一定要保护mama!
不能被发现,所以不能露出兔耳朵。
如果他和其他小兔子一样能收起耳朵的话,mama就不会有事了——
幼崽被那双大手拖出童车外时,连呼吸都忘记了要怎么做。
他紧紧闭着双眼,小脸憋得通红。
被发现了吗?
被看见兔兔的小耳朵了吗?
Mama……
崽崽不想离开mama……
“咦?”
“这不就是普通小孩吗?”
“……哪来的垂耳兔,这人有毛病吧。”
“兔子总得有兔耳朵吧,这和我耳朵有啥差别。”
“就是,说这孩子是垂耳兔,那我们不都是啦?”
“神经病。”
“看给人孩子吓得。”
“哎别说,小家伙长得真可爱。”
“哎哟哟,哭得姨姨心都碎了……”
画风陡转、七嘴八舌的讨论,一波波钻进幼崽的听觉里。
人类耳朵?
哪里来的人类耳朵?
难道没有人看出来他是兔兔吗?
幼崽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的确没有看见如预想中那样一拥而上来擒获自己的场面。
相反,还有一些姨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些什么“哎呀真可爱”之类的话。
……咦?
有个姑娘看这小家伙呆呆懵懵的模样,被萌得不得了,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他,喊道:“宝宝,你和我们一样,都是正常人。哪儿来的兔耳朵,别听那怪大叔乱说!”
小於学着她的动作战战兢兢摸上自己的耳朵。
没有毛茸茸。
没有垂下来。
小小的,贝壳一样,洁白的……
一双,人类的耳朵。
……他会收耳朵了?
他、他、他会收耳朵了!!
大多数人只知道垂耳兔幼崽有标志性的毛绒耳朵,并不晓得他们也是可以化形成与赛瑟纳林人几乎无差的模样。
既然这个孩子很明显是赛瑟纳林幼崽,那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一出乌龙罢了,该干嘛干嘛。
这局面同样出乎桑克斯意料,按照之前搜集来的情报,岑寻枝家的小兔崽子一定是无法化形,才会藏得那么掩饰。
可是,手里的这小东西……
他忍不住把幼崽转来转去,死死盯着脑袋旁。
的确是人耳朵。和自己,或者和任何一个赛瑟纳林人没什么两样。
一点儿毛毛都没有,更别说是兔耳朵了。
安检仪都被之前的工作人员带走,现在唯一能分辨的只有肉眼。他试图再找出什么端倪来,把孩子越勒越紧。
小於本就怕得不得了,怕这个怪蜀黍,怕自己被发现,怕mama要被牵连和受惩罚,结果现在还加上了生理上的折磨。
幼崽的情绪已经绷到了极致,再也受不起一点点的刺激,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然而就算害怕成这样,他也不敢大声苦恼,只是扁扁嘴巴无能地念着“mama”。
KFC一看崽崽都哭了,说什么也不干了,今天就是拼了自己这把老零件,也决不能让崽崽受到伤害!
他立即上前,要抱回小於,然而已然失心疯的桑克斯却死死不放手。
理论上人类的力气必然敌不过机器人,光是有没有痛觉、会不会自保这两点就输了。
然而每一个智能机器人在出厂之前的核心代码一定会加入“不得伤害人类”的指令,从桑克斯那里强行抢回来,他有心无力。
这时候,医生冲着已经三三两两离开的人群大声喊起来:“抢小孩啦!这里有人抢孩子啦!”
他这一嗓子非常有效,立刻有人转头看。
休斯继续嚎:“大家刚才都看着了吧,这家伙栽赃诬陷不说,现在还不把孩子还给我们,这不是抢孩子是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连首都星上都敢这样为非作歹,眼里还有没有联邦的法律和秩序了!”
桑克斯被这家人倒打一耙打得头晕。
围观群众可不管到底真相是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一,这个孩子不是垂耳兔幼崽;
二,这男人真的在抢孩子。
这会所有人矛头一致对准桑克斯,声讨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你真的是人贩子?”
“妈呀,不得了,赶紧报警!”
“傻○,欺骗我们感情,刚才老子差点信了你的邪!”
“原来你才是那个犯罪的,哈,我得把你曝光到网上。”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跑不了的我告诉你,我们正义的人民群众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跑一个坏人!”
桑克斯头脑嗡嗡的。
此前那个一直没出声的、戴着面纱的年轻人上前,掰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接走了小於。
桑克斯明明记得自己拽得很牢,而年轻人看起来身娇娇弱的,力气居然大到他丝毫抵抗不得。
小於回到熟悉的怀抱里,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纪攸拍着幼崽的后背柔声哄:“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我们去找mama,好不好?”
一听到mama,崽崽强撑着止住哭泣:“Mama,不会被带走?去……去……星星……”
他记不住徭役矿星这样难念的名字,只记得那些人说,一旦发现自己是小兔子,mama就会被带走。
“不会的,你现在不是小兔子呀。”凤凰捏了捏他新生的、贝壳一样的小耳朵,悄声道,“你看,你和我一样,我们现在都是‘人类’啦。”
小幼崽也摸了摸自己的新耳朵,紫眼睛流露出不可思议。
是真的,不是刚才哭懵了的错觉——他真的会把耳朵收起来了!
纪攸把小於交给岑寻枝,后者也刚从惊心动魄中回过神。
没有人,没有人能想到,一直以来化形有部分的残缺的孩子,竟能在如此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成功地收起了耳朵,轻而易举驳回桑克斯的质疑,化解了危机。
小家伙刚止住的眼泪,见到最依赖的人又忍不住了。
他泪汪汪搂着监护人的脖子:“小於怕,小於好害怕……”
以前很烦孩子哭的岑寻枝此刻却相当耐心,而且表现出了内心远没有这么多的镇静,温声问:“怕什么?”
小兔子的眼睛已经哭红了:“怕mama被他们抓走。怕见不到mama……”
岑寻枝一怔。
即便紧张得浑身发抖,这孩子怕的不是自己被抓走,而是……他吗。
到了那种时候,小孩最不愿看到的,竟是和监护人分开。
他知道小家伙很依赖、很爱他。
然而这爱之多、之沉,还是超过了预料。
成年人无法不动容。
他叹息一声,将幼崽还在战栗的小小身体揽进怀里,一遍遍抚摸着崽崽的头发和后颈:“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做得很好,很好……”
比他们这些大人更勇敢,更坚强。
已经是个合格的小战士了。
桑克斯还在做困兽之争,在原地团团转碎碎念:“还有一个呢,让我看看,还有另一个!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这是障眼法,其实另外一个才是真兔子……”
休斯摸了摸胡子,很嫌弃地看了眼对方,怎么这种人也留胡子,晦气:
“哎,那什么,我有医生执照,而且是全科的。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再适合上任公职了,我会给你出示证明,要不赶紧回家养老去吧。”
船坞的警署已经赶到,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把大致经过复述给他们听。
警察又来向当事人了解情况,由于这样低龄的幼儿是没有能力为自己阐述的,一般都由监护人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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