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司铭之前用手机给阮熠冬录的一段视频。
那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分手,生命充满着美好,没有分离,没有死亡,也没有歇斯底里地逼迫,阮熠冬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刘司铭原本想给他拍一张照片,却不小心按到了摄像模式,短暂的17秒,记录了他们最后快乐的时光。
熠冬。他想喊他。
可是一旦喊出口,哪怕是梦呓,也会被有心人听见,给阮熠冬带来无限麻烦。
还是算了。刘司铭用潜意识控制着自己,阻止自己梦呓出那个思念成疾的名字。
生命很短,一生都不够相爱;生命很长,要用一生来忘记挚爱。
作者有话说:
———副cp暂时完———
第72章 易绍南同志
天快亮的时候,费德明点燃烟,轻轻掸了掸烟蒂:“那段时间泽州快疯了,好在熠冬自己回来了,”费德明顿了顿,思绪飘渺:“如果没有记错,那天晚上在下雨,熠冬浑身湿透,衣服有血渍,泽州以为他受伤了,细看才知道他怀孕了——”
这样炸裂的消息,可想而知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
易绍南给费德明添了一杯茶,热气萦绕在纸灯下方,费德明继续道:“泽州那样的性格,肯定是接受不了,后来熠冬以死相逼,还质问他父亲为什么抛下他,说要新仇旧恨一起算,闹得很大,这件事才僵住了。”
不用想,阮熠冬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留住孩子,天下之大,却无他容身之地,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指不定哪天又被仇家盯住,死在外头都未可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留在家里,跟阮家、陆家斗一辈子。
“刘司铭呢?”易绍南问,“他们后来有见面吗。”
费德明吸了一口烟,“应该有十几年没见面了吧。”
海风吹得窗扇‘吱呀’作响,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已经凌晨四点半了,估计店里也没几个客人了,易绍南走到窗边,轻轻拨弄开窗闩,面前是一片灰蓝,沙滩迎来一阵海浪,白色泡沫轻轻碎裂,留下浸湿的沙滩。
易绍南拨弄打火机,单肩抵在窗边,侧过脸,短发凌乱,“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费德明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取出枪,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拿出若干子弹,‘哗啦’一把全洒桌上,再一颗一颗安装到枪里面。
“易绍南,你就不怕死吗?”费德明叼着烟,半眯眼,枪口对准易绍南。
易绍南低头笑了,眼里带着很淡的无所谓:“谁会对一个死人说这么多往事。”
“聪明。”费德明把枪放到一边,整了整衣衫,语气很轻,带着轻微的客气,像他第一次见易绍南的场景,“坐。”
易绍南坐到费德明对面。
两个人视线相对,易绍南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肃敬——费德明目光坚毅,坐得笔直,衬衣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肩颈挺拔,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是一个标准的警察坐姿。
“我1997年从警校毕业,是优秀毕业生,工作后立过三等功,为了抓获嫌疑犯,”费德明指向腹部,靠近左肋的位置,“差点儿死了,第一次晋升失败,是因为有人举报,说我家世不清白——”
“说我是私生子,有一个在黑道上混的父亲,其实我父母在我一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后来改嫁,继父是个很正直的人,你吃过豆皮吗?”费德明眼眸沉静,“家里以前有个小作坊,我整个童年都充斥着黄豆味,不瞒你说,很小的时候我也想做个磨房师傅,跟我父亲学手艺,凌晨起床看豆子泡好了没有。”
“他姓费,所以后来我也改姓了。”
“但那个人后来又回来了,要我母亲离婚,重新跟他在一起,那么可能呢?”费德明声音低沉,用一种嫌恶又匪夷所思的语气,陈述从前:“我是警察,还有谁能要挟我?”
背靠坚实的体系,相信一切光明美好的东西。
“继父死的那天,我刚领完奖回来,”费德明回忆起来,“厨房有一口很大的缸,用来盛生豆浆,上方拴了一道粗木锤,那天木锤取了下来,上面只套了个绳子,我父亲——”费德明第一次用‘父亲’这个称呼描述继父,眼底有种难以描述的隐忍,“他就像睡着了一样,低垂着头,好像在看豆浆凝固了没有——”
“也没有血。”
“那天很安静。”
费德明沉默了良久,直到眼里再无波澜,才继续说道:“后来我去找他了,知道了我自己本来应该姓秦,再后来我升得比较快,赚了我父亲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挺好。”
“知道0034行动吗?”
话刚落音,易绍南眼疾手快地抢过枪,眼底透着无尽地坚韧,“你到底是谁?!”
费德明无所谓地笑了笑,“因为前面已经牺牲了33名警察。”他举起双手,那是一个投降的姿势,“还不算死在我手上的——”
易绍南的手在发抖,因为费德明的下一句话彻底暴露了真实身份,“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该你了,”费德明闭上眼,“动手吧,只有我死了,陆泽州才会相信你——”
“我要证据。”易绍南腮帮子紧了紧,费德明握住易绍南的手腕,额前青筋直冒,要把枪口送嘴边,易绍南一拳砸在桌面,固执地掰回他的手腕,阻止费德明自杀。
两个人对峙着,费德明蹙眉骂他:“证据你特么收集还少吗?”
“研发中心的密码是多少?”易绍南整个人压了过来,气势幽深,眼里仿佛在滴血。
费德明语气不善:“知道密码有屁用。”
两个人都在抢那支枪,把屋子弄得一团糟,瓷器碎落一地,谁也不肯松开手。
“先不说姓秦的,泽州待我还算不错,”费德明试着去拧易绍南的手腕,发现根本掰不过,他丝毫不肯妥协,“陆泽州跟刘司铭这辈子势不两立,这笔账,他是一定会算,大势已定。”
“疫苗呢?!”易绍南别住费德明的手腕,“为什么现在才说?!”
费德明渐渐松懈下来,背靠白墙,手指自然地松开,用一种复杂地目光看着易绍南:“你以为坏人这么好当啊?”
易绍南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变白,他收回枪,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易绍南竭力思索着,第一次见面,两个人相约在博物馆二楼的茶室,那时候费德明像一个富足又儒雅的商人,身上丝毫没有警察的痕迹。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连累到基地的其他战友。
费德明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悠闲地笑了笑,“不是你有破绽,”他偏头看向易绍南,笑容温和,眼神还带着初见时的沉静,“是你太像熠冬了,就算穿得邋遢,不修边幅,也掩盖不住跟他的神似,能想出这样的损招,除了杜承业,还能有谁?”
一颗巨大的石头瞬间落下,易绍南的心情稍微缓和下来。
易绍南眼里的杀意散去,瞬间冷静到极致,费德明不能死:“起来,我扶你——”
地上一片狼籍,空气有烟气,费德明起身的时候开始剧烈咳嗽,应该是刚刚跟易绍南较劲时,用了蛮力,现在一下子缓不过来。真的是年纪大了,比不了现在的年轻人。
“去把窗户打开。”费德明说。
易绍南回头,“已经开了。”
“全打开,通风。”
天完全亮了,海风拂面,风声掩盖住了利器刺穿喉咙的声音,易绍南再回神时,发现费德明倒在血泊里——脖子扎着一把水果刀,很细的手柄,易绍南平时随身携带的防身利器,应该是刚才二人撕扯时,费德明顺走了。
死亡经过生命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甚至按下了静音键。
那天早上,易绍南顺着沙滩往回走,身上的衣服被海水浸湿又海风吹干,衣衫变得坚硬,有轻微的摩挲感,让他手肘红肿,他索性勒起衣袖,手臂垂着,手心无力地握住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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