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宫元亨与宫利贞既然点破,肯定有所图。欧雪深呼吸了几口,把不清楚的手拿下来,先发制人道:“是昨天下午吧?”
宫利贞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抱着胳膊安静下来。这两人靠着正厅的门板,沉默着看过来,反而像是他们在等一个解答似的。欧雪看明白了,不清楚也明白了,低头想了想,在走廊上慢慢踱步。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清楚慢慢说,他手里还转着那枚耳钉,指尖上变换着一枚跃动的反光。“强烈的刺激,可以从迷障中挣脱出来,所以——”他看了眼宫元亨,“你划破了手,但划得很浅。”
宫元亨挑了挑眉,和宫利贞对视一眼。
“但是,你没有。”不清楚停下来,望着宫利贞。
欧雪下意识地看了眼宫利贞,想来她应该不会刻意换成别的部位,那是不是说明,她想要沉浸在这些不可控的迷障间,寻找什么信息!所以一个人清醒过来作为保险,另一个继续保持现状,深度参与。
不清楚愣了下,视线突然笔直地刺向宫元亨,“你是故意的吗?”
“这倒不是。”宫元亨举起双手,一脸人畜无害的。“确实不想把它招来,但以防万一,我特意去拿了纸盒方便点火。说来,你们不是跟着宫有贵出去了吗?”
“他找了些蜡烛,后来我发现……”欧雪讲着讲着一停。是了,那些蜡烛莫名其妙不见了!
欧雪摇摇头,回到眼前来。虽然不知道点火具体是为什么,但他还是发现了漏洞,帮腔不清楚道:“那你直接看着火不要灭不就行了。”
宫利贞哼笑了声,宫元亨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话到此处,欧雪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茅塞顿开。现在看来,那个人形的黑影趴在宫元亨的手掌上,大概是闻到了血气。他想问问不清楚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拿不准该不该开口,还好不清楚直言道:“那个东西是‘魅’,或者说,是一种魅和鬼魂融合而成的精怪。”
话音刚落,宫利贞出了口气,既像是叹气,又像是感慨。她挠了挠头发,“你真是有点难搞……”
这句话来得突兀,不过欧雪很快还是捋清楚了由来。恐怕不清楚猜对了。
“就先叫它魅吧。”宫利贞伸了个懒腰,口气一如既往的不客气。“我们得找出来那几个人中究竟谁是魅,不然绝对走不出去,即便没有那什么路被埋了,我们也出不去。记得,千万别在他们面前点破那件事,不然情况控制不住。”说完,她拍了下宫元亨,“走了。”
宫元亨冲两人笑笑,跟上她,两人往回。
欧雪目瞪口呆:“他们还要回到那个屋子里睡觉啊?”
他转头看向不清楚,“魅又是个什么情况,这能说吗?”
“山林中一种精气所化的精怪,很会吸引人,所以叫魅。”不清楚边说边再度贴着盆沿坐下来,他看着欧雪,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但那个东西恐怕不止是魅,它吞掉了一个鬼魂。”
“这能说吗?”欧雪“嘶”了声。
他想了想,“要不你打字打出来,我手机还有电呢。”
不清楚真的低头思索了片刻,才慢慢摇头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里面包含更复杂的部分,不从这座山里出去,我确实一个字都不敢说。”
“但是你也不能真的一头雾水,太容易出意外了。”他说着抬头,眼神很认真,“你很聪明,你自己来推一下。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在厢房里使用过的物品,确实都是真的。但那些所谓的人……”
他停了下来,两人静静对视须臾,欧雪无奈叹了口气,叹气罢了又笑笑,挨着他在花盆另一边也坐下来。
好吧,如果那些物品都是真的,但人不是——也就是不可以点破的部分、那些人已经死了,但他们仍不知道自己已然死掉,还在重复着生前的某个部分。一旦点破,令他们意识到自己已死的事实,就会破坏现有的平衡。
这只有一个解释,厢房中的五个人确实到过这间宗祠,并且将随身携带的物品取下来,放在了厢房内。他们的所见所闻,也许是几人生命最后几个小时的重演。但如果他们真的进过祠堂,那时人都还活着,为什么当时没有点印记呢?
接着,他们在某处遭遇意外、应该就在附近,不幸丧命,灵魂徘徊在此处,并且其中一个,被“魅”给吞吃掉了。
这个魅究竟是什么,竟然能编织出一个令三个术士都没能识破的迷障?
欧雪隐隐只觉得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深不可测的谜团。众人须得小心谨慎,不踏错一步,避免跌入万丈深渊。
他回过头,刚好不清楚也看过来,两人望着彼此,只觉如芒在背。
另一边。
火堆再次熄灭后,厢房变得一片漆黑,模模糊糊中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影一动不动,胸膛伴着微弱的起伏。宫利贞蹑手蹑脚地推开一条门缝,向内窥探了眼。她看了几秒钟,撤回身子,冲一旁的宫元亨道:“我们得赶紧离开了,我觉着……有点不对劲。怎么少了一遍印子,他们进来的时候没点吗?”
宫元亨扭头看着两人过来时的方向,欧雪和不清楚尚未回来,黑暗中只有房屋隐约的轮廓。半天,他才轻声说:“以前我们自己也从来没点过吧。我们都不知道花盆里还有盒印泥呢。”
闻言,宫利贞把那枚铁盒掏出来,拧开盖子闻了闻。古怪的腥臭味钻入鼻息,她把盒子抛给宫元亨,示意他闻:“你觉得是什么?”
“肯定捣碎了虫子混进去喽。”宫元亨摊手。
见宫利贞始终紧张兮兮的,宫元亨叹气道:“你怎么想?”
宫利贞重重地出了口气,在原地踱步了几圈。她无意中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摸到的不是光滑肌肤,虬结凹凸的手感像是面具,紧紧地敷在脸上。
“我明明还在迷障里,它却一点点信息都没有告诉我。”宫利贞皱着眉道。“我们是真的已经被抛弃了。”
宫元亨嗤笑一声,淡淡道:“你第一天知道吗?”
“这次是真的确认了,我们真的被抛弃了。”宫利贞咬了咬下嘴唇,有些恶狠狠的、立刻烙下两枚淡淡的白色齿痕。“它太贪婪了,我们再不走要搭在这里,那个印泥点肯定是某种标记,我们不应该也被标记上的。但……就这样一走了之,爸那里不好交差。万一他们死在这儿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也全完了……怪了,我们明明已经被抛弃了,怎么又给算进去了……”
“你急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宫元亨原本气定神闲说着,陡然被不轻不重踹了一脚。鞋尖正砸在小腿上,疼得他嘶了声。他刚要发作,抬眼便瞥见宫利贞脸色早已冷下来、压着细眉盯着自己,目色颇为不善。
“好好好。”宫元亨无奈,摊开双手,“大小姐。”他弯腰拍着裤管上的鞋印子,“一句话说得不对就动手,当着爸的面你怎么不敢。”
宫元亨直起背,却发现宫利贞仍是眼神冷冰冰地盯着自己,丝毫没有顺台阶下坡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慢慢也消失了,两人盯着彼此,无声地对峙。宫利贞扫了眼他的胳膊,袖子淋雨,变得皱皱巴巴,不知不觉短了一截,露出了手臂上那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烫伤的疤痕。
“没有我你早死了一万遍了。”她口气凶狠,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宫利贞转身,推开门,语气愈发阴冷,像警告似的,“李行明,你记着,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视线不由自主移向房内。一枚又一枚竖着的影子立在墨黑之中,像是一座座石碑。屋里熟睡的“人”不知在何时坐了起来,正瞪大眼睛,静静望着推门而入的两人。
宫利贞跨过门槛的那条腿停了下来。四野杳然无声,连呼吸都停了。
上一篇:我凭画符征服帝国[直播]
下一篇:血色罗生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