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失重感袭来。
这次失重感格外重,压的谭既来胸口发闷。
直到电梯降到B2,钢门打开,他才发现不是电梯的缘故。
他只是单纯不开心。
明明这么近,一墙之隔。
可他不要见面。
按照规矩,他不被允许继续参与这个项目。
等杨霍两位教授把红绳从他手上摘下来,他没有安全问题后,估计就会被送回京市,彻底回归正常生活。
僵尸、蛊虫、黑鸦、山洞、高维、还有他,统统跟他再无关系。
项目是他们唯一的交集,而脱离项目,等于永别。
车子行驶在车流里,1739坐在他身边。
大概是谭既来太沉默,1739有点不适应。
他频频侧头,观察谭既来的状态。
后者感觉到,丢给他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1739背着谭既来笑了一下。
难得啊,这个麻烦精一贯只会让别人抓狂,没想到遇到1503,哑炮了。
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1503不是恶人,1739在心里给1503道歉。
他没见过比他领导脾气性格还好的人。
他领导代号1503,温和、耐心。
即使他们做错再大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一句责怪,永远都是默默替他收拾烂摊子。
就像现在,他没完成搞定谭既来的任务,甚至让谭既来推断出了1503的身份,1503也什么都没说。
在1739心里,1503就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挂在高而白的墙上,低调、神圣、美好。
除非碰到那个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神学副教授孟桐,1503情绪才会罕见地不稳。
想到这里,1739鼻息一动。
果然物以类聚,这副教授招个学生,也这么讨厌。
最讨厌的是,这个学生跟黏皮糖一样,总想往1503身上粘。
幸好还没成功,不过就算成功了,他也得给他扒下来。
1503只能独美。
不过……
1739忽然皱了皱眉。
想到昨夜2263吐槽这位毛病贼多,简直拿他们当免费保姆。
他当时听完都快炸了,谁知1503什么都没说,反而转身出门,任劳任怨地给这讨厌的臭学生买衣服、洗衣服、烘衣服、熨衣服,足足折腾到后半夜才休息。
然后今早六点一刻,他又去给他排队买长市最火的牛肉粉,还顺手热了一杯鲜牛奶……
1739跟着1503工作五年都没这待遇。
他很不甘心。
谭既来被愤愤不平的1739扔回房间。
他拿着昨天赵警官送来的纸笔,画了幅画。
1739来给他送午餐时,差点瞎了。
“你画的啥!”
谭既来捂住,被1739强行抽出来。
1739看了半天,从手开始抖,然后遍及全身,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怒不可遏:“你变态啊!”
谭既来“啊”了一声:“我根据他描述画的啊,这小鱼,这黑洞,尤其这黑洞,我费了半根铅笔,多黑啊。”
确实,这黑洞涂了一层又一层,黑到反光。
1739瞪他:“我说的是黑洞吗?我是说你们两个人有必要贴的这么近吗!”
谭既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救人不贴着,那我不漏下去了?”
1739咬牙切齿:“你故意恶心人是不是?”
谭既来不高兴:“哪里恶心了?这明明是对该场景的合理想象,是一幅充满感激之情、诚意满满的艺术创作。”
1739想把这艺术创作撕了。
但是不能,他是警察,撕谭既来的画作严格来说算故意破坏他人财物……
道德感太强真憋屈。
他压着火扔到桌子上,摔门而去。
谭既来追出去:“帮我带给他,行吗?”
1739骂街的话就在嘴边。
谭既来被他脸色吓得缩头。
但是1739歪了歪头,看样子又有人在他耳返里说话。
片刻,1739黑着脸,接过他的作品。
谭既来开心极了,哼着小调回屋。
这感觉真奇妙。
不能见面,但是可以传情……
像上学的时候前后桌传纸条,一切都在纸上不言中。
楼上的办公室里,1739虚弱无力地把画作交给1503。
1503接过,低头认真欣赏。
纸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尤其是他的部分,每一条线都细腻缱绻,处处透着极致的温柔。
他把他画的好看极了。
旁边伸过来两个脑袋。
其中一个啧啧称奇:“别说,他画的真不赖。”
另一个操着塑料普通话说:“Jerome,才华。”
她比了个大拇指。
1503指尖在两个人身上划过,然后打开手机里的橙色app。
“你干嘛呢?”谭斌眼尖。
李则安说:“买个画框。”
1739张大嘴巴:“您说啥?”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这幅素描,声音无力:“您不会想把它裱起来吧。”
李则安:“嗯。”
1739表情狰狞,李则安扫了他一眼:“你觉得令人不适吗?”
他用了很委婉的说法,代指1739刚刚在谭既来面前说的“恶心”。
1739愣了,轻轻摇头:“没有。”
他意识到他的领导很淡很轻微地在维护那个臭学生。
再淡再轻,也是维护。
这太不像他领导淡漠清冷、一视同仁的性格了。
李则安一口气买了十个:“晚上帮我问问他,可不可以继续画。”
1739:???
他愣了几秒,干巴巴问:“继续画什么?”
李则安说:“你说呢。”
谭斌笑喷:“您这是要他创作连环画。”
李则安:“闲着也是闲着。”
不知道要关他多久。
希望他不会觉得太无聊。
1739还有别的工作,谭斌和左伊也离开办公室。
李则安一个人坐在电脑桌前,点开监控系统。
其中有个画面显示,一个小人拉开窗帘,胳膊肘支在窗台,托着脸正冲不远处的摄像头傻笑。
李则安眼神轻轻跳动,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但明明,是他在偷看谭既来。
他看镜头,他看屏幕,他们算不算对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是会画画,我就画一张给大家看了啊阿啊阿啊阿!
从背后抱的,搂腰,背后的那位很高,被抱的人矮一点。因为是往上游,胳膊和腿都是舒展的样子……别的什么黑洞鱼啊不重要,我这么说大家能想象出来吗!
第29章 外人
晚上1739把1503的要求告诉谭既来,谭既来兴奋地一个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1739这次已经麻了,完全没有反应。
谭既来说:“我不止会素描,国画油画甚至版画,我都会点皮毛。”
1739:“所以呢?”
夸夸他,鼓鼓掌,还是给他办画展?
谭既来笑:“他喜欢哪种?”
1739站定几秒钟,大概又在听耳返。
片刻他传声道:“都行。”
谭既来喊:“别都行啊,每种画需要的材料不同。比如画国画,得买一大堆大大小小的毛笔,纸也得要宣纸。如果要油画,得成桶成桶的买颜料,还得来个画架……”
1739脸又开始黑:“我有建议权吗?”
谭既来:“没有。”
李则安在楼上笑了笑。
他一贯善解人意,不会强人所难,对着话筒:“素描。”
那边1739心里狂欢节,面上不带任何感情地重复:“素描。”
谭既来:“没问你。”
1739心烦:“他说的。”
谭既来:“当我傻?”
1739耐心快耗尽:“谁当你傻,真是他亲口说的。”
谭既来“嘁”,故意激他:“不可能。”
1739从大学起七年的训练此刻崩坏:“你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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