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既来“唔”,手指搅动着病号服,结结巴巴说:“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吧。”
他说完想逃走,却发现李则安的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腰,根本走不掉。
他在慌乱中又对上李则安的眼睛,屏住呼吸看着他。
那双眼睛半垂,低声问:“你现在走合适吗?”
谭既来快把病号服扯烂了:“则安……”
李则安:“起码听完那半句话。”
谭既来:“什么?”
李则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你不是单方面。”
这句话,本来就该他说给谭既来听。
谭既来低下头。
李则安:“还要走吗?”
他摇头。
李则安:“上午休息,你陪我睡一会儿。”
谭既来:“我陪你睡?”
明明知道李则安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谭既来控制不住去想很多杂七杂八的引申含义。
“不愿意?”李则安声音有点低,感觉不太开心,但是又夹杂着奇妙的调侃,“听说你在那边,哭着喊着要让他陪你睡。”
谭既来真没忍住:“我去!”
想都不用想,李则安不会说这样的话,肯定是那边的黄嘉河说的。
谭既来脑补了一下黄嘉河可能的嘴脸,开始上火。
妈的……
刚穿好的衣服,穿了一个寂寞。
谭既来挨着床,伸手解开。
忽然他鼻翼扇动,随即大步冲进卫生间,留下一句:“你先睡,我洗个澡——”
他在医院躺了好多天,一直没条件洗澡,刚才隐约闻到了一股不太友好的味道。
水“哗啦啦”地冲着,他飞快地搓洗头发和身体,在蒸腾的雾气里微微战栗。
终于洗好了。
谭既来在浴室转圈,发现没东西擦干。
他微开门,露出一条缝,轻声叫:“则安?”
他睡着了么?
李则安在房间里看着一份文件,说:“浴巾在门把手上挂着。”
谭既来低头,楼上他房间内的浴巾和睡衣果然被取来了。
他伸出手飞快捞进来,披在身上纵容毛茸茸的细小线圈吸饱了水。
浴室的镜子原本被水汽蒙得一片白茫,这会儿被开关门透进来的冷气驱淡驱散。
谭既来对着镜子套上睡衣,又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
他擦着头发走出来,问:“你刚刚怎么发现我们的?”
李则安正低头翻阅一份文件,闻声笑了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上谭既来的眼睛:“你们把这个落床边了。”
谭既来:“……”
李则安从昨晚起,一直在等黄嘉河给他送手机。
但是等了一晚,也没等到。
他手机基本都是工作相关,没什么私人消息,倒也不急。
然而回到房间刚准备休息一下,就看见手机被随便丢在床头。
他当即意识到不对,动了动耳朵,听到旁边的衣柜隐约有声音。
于是他飞快起身,开门又关门,把两个熟悉的身影从柜子里骗出来。
谭既来盯着那块手机,想到不久前黄嘉河在他面前删掉好友,毁尸灭迹。
有那么个瞬间,谭既来后悔了。
不该删掉的。
吹干头发,谭既来走到办公桌前好奇地问:“上午不是休息么?”
李则安:“下楼去拿你的浴巾和睡衣时,谭斌给了我最新的文件,需要审核签字。”
谭既来想起谭斌是来了一趟李则安的房间,“哦哦”两声。
他坐在床边,晃着腿。
李则安在翻页的间歇,飞快扫他几眼,说:“这份文件有点复杂,可能要很久,你困的话先休息吧。”
谭既来摇头:“我不困。”
李则安目光落在他眼下:“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吗?”
谭既来想到昨晚,双手捂脸苦笑:“岂止是没睡好。”
他愁的睡不着。
李则安转动眼珠:“跟你们今天潜入我房间有关?”
谭既来放下手,叹口气。
李则安:“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现在可以说了,”谭既来指着门口笑,“但你得去问嘉河。”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黄嘉河用李则安手机跟他聊天聊出的事故。
谭既来现在也不怕李则安知道,甚至想他快点知道,所以反手就是一个卖队友的操作。
只要一脑补黄嘉河捧着手机跪在地上跟李则安解释——“老大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谭既来就笑得肚子疼。
痛快,太痛快了……
李则安在旁边看着谭既来笑抽,莫名其妙。
确认无误后,李则安签了字:“我去送文件,你等我一会儿。”
谭既来坐在床上,乖乖点头。
李则安出门后,谭既来趴在沾着淡淡小苍兰香氛的床上玩手机。
他微信里聊天记录还在,谭既来看着那段杂乱的表白笑出声。
在发送时他只想到两种可能,要么被接受,要么被拒绝……却没想到黄嘉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后来他心慌意乱,只想捂住李则安的眼瞒天过海,然而事态的发展,又一次超出他的预期。
谭既来指尖一动,随便挑了个表情发过去,果然显示发送失败,理由是“对方还不是你的朋友”。
他顺着指引再一次添加,删掉默认的验证信息,认真打了句——“嗨,我是谭既来,则安之的既来”。
发送之前又舍不得,谭既来努着嘴截图留存。
很快那边通过朋友验证,李则安说:“先睡吧,我晚点回去。”
谭既来回:“不,我等你。”
他等了好久,李则安也没回来。
昨晚睡的不好,谭既来在温暖的房间里被烘烤出困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抓着手机睡过去。
这次他睡得沉,直到耳边响起闹钟的声音,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怎么有闹钟?”他咕哝着自言自语。
李则安:“我定的。”
谭既来这才发现身边有人。
他偏头,看着李则安按掉闹钟,又伸手穿过自己的脖颈,把自己搂到他身边。
谭既来抵在他下颌,犹豫一下,然后同样伸手,紧紧回抱。
李则安身体轻微的僵硬,低下头,对上谭既来还带着浓浓睡意的眸子。
他说:“抱歉,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我睡了好久,也该醒了,”谭既来缩在他怀里,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则安:“十一点左右,看你睡得熟,没喊你吃饭。”
谭既来:“现在几点?”
李则安:“定的两点的闹钟。”
“两点?!”谭既来惊了一下,“我睡了这么久?”
李则安“嗯”一声:“不久,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他说完又问:“你饿不饿?”
谭既来点了点头。
李则安:“那我帮你……”
他一边说一边想起身帮他叫个外卖,却被谭既来勾住脖子,拉回吻住。
谭既来用力索求,又在喘·息的间歇坏笑。
李则安一开始还在挣扎,慢慢在谭既来刻意的温柔中松动了意志。
他没抵住诱惑,低头用力吻回去。
谭既来被他抱着,也抱着他,努力昂头。
他这种姿态既是回应又是邀请,又像是不肯认输。
房间里漆黑一团。
两片窗帘相接处有道缝隙,漏进来一条光。
那条光笔直地落在窗台、地面,最后陡转,在两道交错的身影上变得支离破碎。
“则安……”谭既来在接吻的间隙,唇尖抵着他的唇尖,喃喃,“每次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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