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能随意放精神体?”
“很多商业街都可以,燕都的屯里路不也一样,只不过你们是以娱乐为主,而我们是生存。”
“为什么不限制精神体,却还能控制犯罪率?”贺安清不解地问道。
“精神体本身就是我们的一部分,它不是原罪,只是提醒我们不要失去信仰。”郑惑将他带到一个相对冷清的巷子里,停在一扇不算太大的双扇木门前,说道:“待会儿多吃点儿。”
这是一间本地家常菜,桌椅板凳都是木质的,很简陋。最主要连菜单都没有,墙上只贴了两幅蹩脚的手工画,一个是一锅冒着热气的炖肉,写着清汤炖牛肉;另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一坨黑乎乎的,写着烤羊排。
“就两道菜?”之前还在吐槽六十六道菜的贺安清,没想到最终只能吃两道,有点不满道,“那都要吧。”
郑惑笑着应了一声“好”。
等上来的时候贺安清就后悔了,应该点一道的,这菜是用盆上来的,还附赠了很多烤饼,热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没等他反应过来,老板又端上来一个大铁盘,上面一层层的羊排像叠罗汉一样。刚被烤过,油滋滋的,还撒着一点点香辛料。
“在普元上学的时候,寒暑假回来我经常来这家店。”郑惑给他夹了一大块牛肉,“趁热吃。”
“你经常来还点这么多。”贺安清看着堆成小山的肉块发愁。
“我想让你都尝尝。”郑惑又拿了个羊排放他面前,道,“吃不了还有我。”
贺安清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也顾不得体面,徒手抓着羊排啃了起来。这味道确实不错,香料放得少,只散发着羊肉本来的味道。而且肉嫩不膻,汁水丰富。
没两口他就吃得只剩骨头,郑惑从桌边拿了张餐巾纸,帮他把嘴角的油擦了擦,说道:“配上烤饼更好吃。”
早在刚进莲花街的时候,他就对烤饼垂涎欲滴了,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烤饼,从中间打开,将两个羊排放进去,再用力将肉撸下来,便大快朵颐起来。
郑惑看他吃得香,也夹了张饼,他动作很轻也很绅士,跟这间市井饭馆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个烤饼叫盈月饼,你看形状像满月之前的样子。”郑惑顺着饼边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些肉……”
“这是联邦易货过来的,沁南羊肉。”贺安清第一口就吃出来了。
“是。”郑惑吃了一口,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这在坛城很受欢迎,因为你们的养殖技术更先进,肉质口感好。”
“借助了普元研究所的成果。”贺安清实话实说。
“所以这些易货,确实让圣地人的生活更好了。”郑惑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柔,道,“我们都曾是一样的人,有着同一种文化,同一个故乡,为了生存却不得不拔刀相向。”
仅仅是为了生存吗?
贺安清不禁想,或许正因为是同一种文化,同一个故乡,才会丛生出深仇大恨。
这片土地曾叫东华国,他也听袁眉生不断灌输光复东华国的思想,但这都离他太遥远了。
气候变得恶劣,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东华国消耗了太多无法弥补的资源,而他就算不能让两个国家冰释前嫌,能否让关系不再恶化?
到底是复仇,还是和平,他的手里像攥着巨轮的船舵,沉重而干涩,稍有不慎就会牵引着这庞然巨物冲向冰山,或陷入旋涡。
“你说圣地是为了生存,而生活在联邦的人们也一直活在十三阶的恐惧下。”他咀嚼着盈月饼,用无名指擦掉嘴角的饼渣,说道;
“你我之间不是有什么没解开的误会,而是实打实的战争与掠夺。”
他的话在没什么人的小饭馆中回荡,不远处正在打游戏开小差的服务员都抬起了头。
郑惑知道短时间内还无法让贺安清转变立场,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看到圣地人的善良与包容之后,对方一定会爱上这个国家。他不着急,伸手往下拉了拉贺安清的毛线帽,温柔地说道:
“好不容易从工厂偷跑出来,这些国家大事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郑惑的打岔,将贺安清的话生生堵了回去,遇上这些话题,他就无法冷静,这可能是血液中带着的皇族本能。
他大口大口吃着饼夹肉,先把国仇家恨放在一边。
只是有一点认知植根于内心,那就是他想改变郑惑,而郑惑想要拉拢他,执拗下去只能不欢而散。
这顿饭吃得贺安清很舒服,虽然有点儿撑,但好在调料清淡。
只是交钱的时候遇上了麻烦,郑惑的钱包找不到了。
莲花街是不能用电子货币的,所有商铺小摊都是现金交易,没有现金,就相当于他们吃了霸王餐。
而且还是那么丰盛的一顿霸王餐。
郑惑对着他无奈地说道:“大概是在人群里挤掉了。”
“被偷了。”贺安清直白道,“原来离神佛最近的地方,也有小偷。”
“……”郑惑无言以对。
他摸遍全身,因为换装的缘故,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郑惑这辈子就没有为钱发过愁,在普元上学的时候有圣地助学金,在青川时有樊千九给的丰厚报酬,他平时也没有要花钱的爱好,从未体会过没钱的局促。
给不出饭钱这种丢脸的事,是人生第一次碰到。
他想了想,说道:“给我纸笔。”
服务员将餐巾纸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一根马克笔递给他。
郑惑接过来,笔上油腻腻的触感让他不适,不过还是忍着写下了一串数字,说道:“你给这个号码打电话,他叫黄钦,会给你送今天饭钱的两倍。”
贺安清扫了一眼,视线还没离开,只见一把尖刀插入餐巾纸,立在木头桌上。
他只觉得有人将他拽离座位,随后眼前的桌子就飞了出去,空盘全飞起来。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郑惑搂在了怀里。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掌勺大厨从后厨跑出来了,拿着切菜刀要跟他们比划比划。而亮刀的那一刻,郑惑反应快,掀翻桌子护住了他。
“我们不赊账!”大厨手舞足蹈地怒吼。
“我多给你……”郑惑还欲解释,贺安清一脚踹在木椅上,直接干倒了两人,反手拉着郑惑往门外跑。
等大厨和服务员爬起来,两人已经出了饭馆,气得大厨要拔桌上的刀。可刀插得太深,拉了几下也纹丝不动,最终与服务员合力才拔出来,两人张牙舞爪地边喊边追了出去。
郑惑被他拉着跑,频频回头,说道:“我们没必要跑。”
“跑都跑了,还说这个,你太高了,蹲下点儿目标小。”贺安清将他从人群里拉进窄巷,喘着气说道,“就算刚才不是故意吃霸王餐,现在也坐实了。怎么,离神佛最近的地方可以有小偷,不可以有吃霸王餐的?”
“……”
身后大厨的声音奇大无比,对他俩喊了各种污言秽语,看样子是非常生气。
郑惑哪被人这样追着骂过,掉头往回走想理论理论。贺安清赶紧拦住他,以他这个实力,想要好好说话是不可能的:“白吃饭不说,还掀桌子,现在要杀厨子了?!”
说得郑惑进退两难,狠狠闭了闭眼睛,忍着没回去跟对方干。
只不过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弯腰矮下身,抱住贺安清的肩膀,低声说道:“跟着我。”
莲花街的地理位置还是郑惑熟悉,两人走街串巷,甚至穿过了一个老奶奶的家里,幸亏对方眼神儿不好,反应也慢,不然早就尖叫起来了。
厨子在这一片的人缘大概很好,通过周围吵闹的声音,还有天上陆续放出的精神体,贺安清觉得追他们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我看他可能在商户联盟里通缉咱们了。”他贴着墙张望道:
“有没有别的小路能离开这?”
郑惑将他圈在怀里,抬头看着巷子里收窄的天空上方飘过的精神体,大到狮子和老虎,小到一条蠕动的马陆虫,说道:“这的人很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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