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笑陈禹疏养出来只小狗,平时看着乖顺,但谁要是惹了他哥就跟踩了他尾巴一样,立刻呲牙咧嘴。
陈禹疏摸摸弟弟的头,心里想,我弟弟才不是小狗,我弟弟是我的宝贝。
桑佑离不开他哥,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心灵上,完全不能忍受和陈禹疏分开。
他长了副好皮囊,三四岁起常常有领养家庭看中他,但他从来都表示,我哥去我才去。
那时候陈禹疏都七八岁了,一般家庭并不会考虑这么大的孩子,怕养不熟,所以纠结半天只能可惜的放弃领养桑佑。
那些家庭里不乏有大富大贵的,陈禹疏都替他可惜,劝他珍惜机会离开福利院,但桑佑很固执,必须和哥哥在一起。
一直拖到桑佑快上小学,才有个中年男人一下子收养了他们俩。
养父是大学教授,经济条件很好,看起来也文质彬彬,带他们回了一栋小洋楼。
桑佑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端,但没想到,是噩梦的伊始。
养父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在外压抑伪装的越深,在家里就发泄的越多。
他以殴打两个养子为乐,而当时的桑佑和陈禹疏年纪太小,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就算养父为了面子让他们上学,但行程也被严密监视,找不到什么逃脱的方法。长期被威胁警告,两个小孩子也不敢尝试告诉别人。
在家里时,陈禹疏总是会护着弟弟,似乎桑佑伤着了比他自己伤着还疼。
弟弟眼泪花花的抚摸他的伤口,哭的喘不上来气,还要颤颤的给他伤处吹一吹。
陈禹疏立刻就感觉伤口不疼了,开始心疼了。
他从书包里翻出来张蜘蛛侠的贴纸,是老师奖励班级第一名的,他特意挑了桑佑最喜欢的蜘蛛侠。
以前在福利院时,每周末会给他们放电影,桑佑看到蜘蛛侠眼睛就亮晶晶。
那时候陈禹疏问他为什么喜欢,桑佑就回答,“想变成蜘蛛侠,保护哥哥!”
晚餐时,因为电话里和人起了点口角,养父又开始疯了似的施暴,最后还把他们两个塞进了又黑又脏的楼梯间。
昏暗的小房间里,只有一道小小窗口照下来的光。蜘蛛侠贴纸混乱中掉落,就躺在光照下来的地方,粘了尘土变得脏兮兮。
桑佑忽然抽噎着问:“哥,你恨我吗?”
如果不是他当初一定要哥哥陪着,哥哥也不会来到这种家庭。
陈禹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把那张已经揉皱了的蜘蛛侠贴纸捡起来,撕开轻轻贴在弟弟手背上。
他温柔又怜惜的注视着弟弟的眼睛,叹了口气:“我只恨自己不是超级英雄,没能力保护好你。
两人计划逃离这里是十几岁以后的事,随着逐渐长大,体力增强,日益成熟的个人意识也让养父的精神恐吓控制摇摇欲坠。
他们提早准备好了两人的证件,还从各种方面攒了一些钱,只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监管他们的人这么多年已经松懈了不少,某天下午放学时,一个不注意,就被两人隔开了一个巷子。
桑佑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他握紧了哥哥的手,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到哪里去,但是无所谓,只要能和彼此在一起,住桥洞喝冷水也很好。
他们手牵手奔跑在河岸的大坝上,时近黄昏,傍晚的风喧嚣,几乎要把他们的影子扯断。
手心已经出汗,但不约而同,他们想的都是,握紧一点,再握紧一点。
逃出来时,陈禹疏十九岁,正在念高三,桑佑十五,还在念初二。
他们用攒的那笔钱在隔壁城市租了个小房子,很破很小,下雨天都会滴水,十几平米,除了厨房就是一张床。
陈禹疏心疼弟弟,一再承诺会尽快挣钱找到更好的房子,但桑佑已经很满意了,晚上睡觉都会紧紧抱着哥哥。
附近的公立初中生源大多数是附近城中村里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户籍学籍管理混乱,陈禹疏想办法请学校主任喝了顿酒就成功给桑佑办了入学手续。
但他自己却没有继续念书,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能让弟弟过上好日子的钱。
最开始是在工地当小工,后来因为肯干又聪明,慢慢接触了不少其他的活儿。
除了违法乱纪的事,其他只要能挣钱,陈禹疏几乎都要试一试。
他可以吃苦,可以受累,可以明知道自己轻度酒精过敏,为了一个机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喝到吐,可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
因为每次回到家,弟弟都亮着灯等他。
见他回来了立刻给他倒水端饭,晚上睡觉时还要给他捏肩。
陈禹疏哪里舍得,他家宝贝的手是拿笔的手,今年刚考上了最好的重点高中,以后要当状元的。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换来的却是桑佑闷在他怀里的哭腔
“哥,你好累啊,我们只需要一点点钱够吃饭就好了,你别这么拼命。”
桑佑感觉自己快心疼死了,想了想甚至说:“要不然我不上学了,家里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那是陈禹疏第一次和桑佑生气,冷着脸把他骂了一顿,把人说哭了,最后又无奈的抱着人哄。
“哥哥不累,想到还有你在家里等哥哥,就一点都不累。”
桑佑的确是学习那块料,有天赋又肯用功,十八岁时考上了重点大学。
他哥那时候凭着能力和机遇已经挣到了不少钱,白手起家,创业也从起步逐渐扩大,饭局上都要被人夸一句青年企业家的。
但见到弟弟的通知书时,陈禹疏仍然激动的红了眼眶,因为他看到了桑佑的人生已经同以往割裂,未来闪闪发光。
希望桑佑过的好,是他十几年来没有更改过的人生信条。
大学四年过的很快,一转眼桑佑就毕业了,拉着他哥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走之前大家想着再吃个散伙饭,桑佑人缘好,男男女女来邀请他的一拨又一拨。
同样的风华正茂,同样的意气风发。
陈禹疏心里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但脸上还是挂着得体的微笑,放开了桑佑拉着他的手,让弟弟应邀去玩。
“什么啊哥?不是说好了今晚你陪我吗?”
桑佑从两人手分开那一刻就开始皱眉,语气颇为不满:“我才不和他们出去玩,我就要和哥哥在一起。”
从小到大,他对陈禹疏的过度依赖从来没变过。
陈禹疏嘴上不说,心里倒十分受用。
虽然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阻碍了弟弟的社交,但内心深处却恨不得一辈子桑佑都只依赖他一个人。
为了庆祝,晚上他们吃了大餐,桌上还破例放了瓶红酒。
陈禹疏现在不用被人逼着喝酒,他又一直觉得弟弟年纪小,所以家里是没有酒的。
这次算是给桑佑尝个鲜。
但他没想到,桑佑的酒量居然差的离谱,只喝了没几口就脸颊酡红双眼迷离。
喝醉了的桑佑很乖,不像别人那样耍酒疯,只眨着眼睛看陈禹疏,隔两秒就喊一声哥哥。
陈禹疏回他一声,他就红着脸笑半天。
看着这样的弟弟,陈禹疏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抄过桑佑的腿弯,把人公主抱了起来。
其实从桑佑上大学后,他就刻意的减少了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
他有一个无法启齿的秘密,每每想到都觉得痛苦煎熬又甜蜜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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