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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灯昏黄, 将邮轮寻常时不易让人察觉的微微晃动放大几倍, 晕染开一阵天然的暧昧。
谢隐松松垮垮披着浴袍,懒得擦干额角的水滴, 自顾自晃动着手中的威士忌酒杯。
醇厚的酒精味混杂着橡木桶上的淡淡焦糖味弥漫开来,谢隐却心不在焉, 他索性瘫在沙发里,复盘着今日遇到的种种。
老屁、方冷秋、秦淮、王庚阳……稀里糊涂上船, 稀里糊涂拍卖, 稀里糊涂搅进盗窃案……今日他所遇诸人, 像光怪陆离的梦境一般,每一次出场都是意料之外。
谢隐记得秦淮常说的一句话——这世上从来没有巧合和意外。
一种隐约的不对劲的感觉逡巡不去,但谢隐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想到这,他顿时倦意全无,倏地起身,盘腿坐在沙发上。
秦淮干嘛呢?
他欠欠地拿出手机,看着秦淮黑色的头像砸么一下嘴——装逼犯。
“干嘛呢?”
30秒,没人回······1分钟,没人回······
哦,太晚了,睡了吧。谢隐放下手机,抻了个懒腰。转头又拿起了手机。
2分钟了,还没人回?
啧。
谢隐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全神贯注地等待一个人的回信。上一次……上高中追同班女生时候吧。
谢隐起身,准备去秦淮房间看看。走到门口时才想来自己挂空单穿睡袍呢,赶紧回屋换了身衣服,哼着不着四六的调子来到了秦淮的门前。
这一切,谢隐称之为鬼使神差。
敲了两下门,没人应。
你看,睡着了吧。谢隐赶紧对自己说。
转头要走,想想又敲了两下,仍旧没人回应。
其实谢隐的牛仔裤兜里揣着秦淮的房卡,是早上吃早饭时秦淮随手给他的备用卡。但谢隐觉得此时刷卡进去过分孟浪了,想想还是算了。
正犹豫呢,房间内突然传来“咣当”一声。
似乎是重物掉落。
谢隐赶紧朝门内喊去:“秦淮!怎么了,秦淮!”
好在行政房入住率不高,没有引起围观。
房间内仍旧没人应答。
事急从权,谢隐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了,他刷卡进了门。
昏暗的灯光下光影朦胧,一切看起来如常。浴室的门似乎开着,里面有蒸腾出的水汽,但人应该没在里面。
背对门口的沙发旁垂落睡袍的一角。
谢隐试探性喊了声:“秦老师,我进来啦?”
仍旧无人应。
谢隐“啧”了一声,打算帮秦淮捡起垂落在地的睡袍,绕到沙发前时,眼前看到的景象让谢隐的心脏都跟着狠狠沉了一下。
沙发上,只有睡袍勉强能掩着下身的瓷白身体正扭曲着瘫软在沙发之上。秦淮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水滴顺着他那挣扎扭曲的下颌滴滴滑落,脖颈处是因为用力而暴起的青筋,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伴随着异常的喘气声。
整个身体几乎一览无余地呈现给了谢隐。
秦淮的眼神都已经开始迷离了,只有残存的理智让他拼尽全力指向浴室的方向。
“秦淮,你挺住!”谢隐第一时间心领神会,他本能地呼唤着“秦淮”。
一直以来,陌生也好,熟络也罢,他都刻意地称对方为“秦老师”。
他冲进浴室里,在洗手台上找到了秦淮的哮喘喷雾。回来时跑得太仓促,脚趾结结实实踢到了茶几腿上。
人类不能承受之痛top5,在此刻竟然没有了作用。
喘息……喘息……呼吸……呼吸……
谢隐单腿跪在秦淮的身前,借着昏黄暧昧的灯光看清了秦淮的每一个呼吸——从急促,到平缓。
他下颌线用力的程度,他睫毛眨动的频率,他皮肤上细小的纹路……都在谢隐眼里。
他就那么静静看着,竟不知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已经沁湿了掌心。
秦淮闭着眼,感受着命运居高临下的掌控——惩戒与怜悯,不过是命运心情转换的小插曲,却是他结结实实感受到的无力与痛苦。
呼吸慢慢顺畅,他却没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索性便就着海浪声和氤氲水雾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那一刻,秦淮感觉异常安心。不是又一次被命运赎回的安心,是……
是喷在他耳侧的炙热的鼻息,混杂着无需看也知道存在的炽烈的目光,陪伴着他,那种安心。
他稍一侧头,正好枕上谢隐伸过来的宽厚手掌上。秦淮知道谢隐此刻是半跪着的,这姿势并不舒服。
可他莫名想要撒上个小娇,偏偏不睁眼,浅浅地便睡去了。
谢隐见秦淮呼吸顺畅,也长长松了口气。他半跪着的腿早就麻了,他想稍作调整,看看能不能坐在地毯上,但几度未果。
秦淮赤//裸着胸膛,只下身松垮掩着浴袍。不多时,睡梦里的他便觉得凉飕飕的。
嗓子里咕哝着:“冷。”
轻轻软软的,谢隐听清了。
谢隐没穿外套,被压着一条胳膊也脱不下来什么。他试图往上拽一拽秦淮身上的浴袍,却发现这块布料真的是补西墙就必须拆东墙。
最终,谢隐没有破得了心理防线——在晾着秦淮上身还是下身中间还是选择了上身。
是的,跪在一个露着下身的男人身边,不如让他死了。
没办法,谢隐只得艰难起身,凑在沙发边缘找了个小小的缝隙坐下,用自己的身体揽住了秦淮的躯身。
滚烫的感觉霎时围绕秦淮周身。
滚烫的,舒服的。秦淮感觉命运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一个巴掌后面紧跟着一个甜枣。
他索性转身,安安稳稳地窝在了谢隐的怀里。
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
——
谢隐吃早餐时候突发奇想,如果自己作为僵尸被从古墓里挖出来,凭着自己的绝世美貌,应该不至于只被叫做“干尸12345号”吧?
“我最低起码能被叫做……A城帅哥吧?”
秦淮端来一杯牛奶:“嗯,楼兰美女,A城帅哥,绝配。”
老屁:“头儿,就落了个枕,你那顶多算僵硬,够不这僵尸,别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说到这,老屁一脸疑惑地补充了一句:“不是,头儿,你这是怎么落的枕,是这个姿势呢?你做梦和人求婚了?”
谢隐自诩脸皮厚过护城墙,也不觉耳根有点发热。他想赶紧转移话题,别让脸皮薄的秦淮再露出破绽来。
结果秦淮低头切着面包片,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金丝眼镜框后的双眸没有任何异常,仿佛整件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牛逼。
“头儿,我怎么听说你还给人家安保负责人算命呢?哎,你平时可是对此非常不屑的,还总说我怪力乱神。怎么着,要改道?那我可以……”
谢隐拍了他脑袋一下:“王庚阳桌上摆的,墙上挂的,身上戴的,无一不体现他对风水数术的迷信,通过对他的背景调查,我发现这个人就是个职业背锅的。可即便是职业的,也肯定是希望少出一次事儿是一次。通常啊,人没经历过地狱,是不会那么怕地狱的。”
秦淮赞同:“不仅迷信,还自大。”
谢隐:“是,挺爱虚荣个人。我用松石珠子就试探出来了,成色那么不好,我说高瓷云盖蓝他都没反驳。我也是接着这个话茬,说他收了件惹官司的东西。不真让他怕,怎么能让他同意我的做法?”
老屁不解:“头儿,那你怎么知道他收了件惹官司的东西?”
谢隐哈哈一笑:“他屁股底下坐着的那个黄梨花木太师椅,是去年扫黑时候我亲自缴的,法拍出去的,我认得。”
切。
老屁无语,不过办案本来就是心理战,倒也无可厚非。
老屁:“可是头儿,就算安保部门同意配合你演戏,拍卖行也未必能同意用赝品充真品。毕竟这么大的拍卖行,最重要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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