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抬眼看向那扇门的缝隙时, 如梦呓般的低语已经销声匿迹。留在空气里的只有关闭的电梯门和屏幕上不断增加的楼层数字。
旁边的其他明星却已经叽叽喳喳起来。那名十八岁小花则大声道:“易晚,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个呀?”
所有人都没想到易晚会开口。在方才的押注环节里,薄绛与蓝桦所得到的积分遥遥领先,属于易晚的则只有他自己投下的10个积分——他给自己投了十分, 给薄绛投了十分。在听闻易晚的选择时, 主持人大跌眼镜, 以为他在开什么玩笑。
因此他如今对于薄绛的补充便显得尤其奇怪。
易晚点点头道:“在来之前我经过准备, 通过百度搜索了一些考古常识……”
要是让池寄夏或姜北听见这句熟悉的话, 两人估计又要当场吐血。所幸《最强博物》不直播的性质让两人的心理阴影没有更加扩大。秦星站在后面, 笑了一声道:“原来是百度的啊,难怪,这知识听起来挺大众的,也没那么专业。”
“不专业的话也没见你自己说出来啊。”脱口秀女主持人怼他。
秦星这下不说话了。薄绛眼眸扫过墙上按历史长河顺序的展厅分布,忽然道:“只剩四十分钟了,我们分开去各自看自己喜欢的展厅吧。”
刚才几个人聚成一团, 嘻嘻哈哈, 花了足足二十分钟也没能走过几样展品。虽然情有可原,林梦依旧对薄绛要分开行动的说法颇有微词:“这样是不是太……”
“正好。”蓝桦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也有自己想看的展品。”
几人于是就这样分头行动了。老实说,一小时时间也不足以众人在博物馆里看些什么、学到些什么,节目组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嘉宾们团建乱逛一下,并拍拍馆内风光。不过易晚转头时却看见薄绛直直地向着属于周朝的展厅去了。
“周朝, 薄氏王朝。”薄绛轻轻地在心里念出了这几个字。
他的故乡,他想见而不敢去见的安魂所。
……
“也不知道易晚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池寄夏坐在练习室里, 再次说出了同一句话。
“这是你第十次说这句话了。”丁别寒不胜其烦道。
他靠在窗边, 在整理自己的护腕。池寄夏翻了个身, 继续道:“今天怎么能轮到我来和你一起陪练习生们玩儿?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
丁别寒嗤了一声, 一句话没说。池寄夏觉得没劲透了,干脆又打开手机,观察小号群聊。
他的小号仍留在他和易晚的CP群里,女孩子们每天会固定在群里有几千条发言。自《绕天愁》播出后,发言的重点便转到了对两人对手戏的期待上。今晚是易晚的第一次出场,群里的妹子们难得地恢复了生机活力,正在嗷嗷求看。
当然也有些别的爆料和不和谐音……例如。
“有营销号把我们两个来指导练习生的事情发出去了啊,还说什么‘爸爸’和‘妈妈’……我靠,我怎么是妈妈。”池寄夏吐槽道,“这也太雷人了吧,你说。”
他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道:“易晚是不是老早就知道这是个苦差事,故意想办法找了个节目参加,好摆脱你啊?”
丁别寒又觉得无语,冷冷一笑。
他靠在窗台上,仰头看天空。午后的烈阳照在他的瞳孔处。池寄夏还在喋喋不休:“这些人都在评论里给我舞什么人设,我说,老丁你再不找个机会努力和易晚营业,我们两的CP都要盖过你和他的CP的风头了啊。这些人还信誓旦旦说咱们俩的关系最好……”
“你有完没完……”丁别寒说。
和易晚解绑?
找个机会努力和易晚营业?
眼中映射的阳光却在那一刻发生了折射,像是有透明的丝线在眼前晃了晃。丁别寒在那一刻感到一种奇异的、向外的拉扯感,他伸手去挥开。
下一刻,他听见众人的尖叫声。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楼上掉了下去。
……
在薄绛离开后,其余几人也各自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去了。易晚盯了一会儿薄绛的背影,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小声而急促地议论着什么。
终于,有一个人拿着手机过来:“易哥,有人找你们。”
找他的人是刘哥。刘哥的声音急急匆匆的,说自己要赶紧回公司一趟,却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在他之后是章渐华的声音。他声音稳重,道:“别担心,我在。”
易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自己找了一个偏僻的展厅慢慢看。他总觉得心里头跳得有点厉害,却又想不明白是源自什么,于是暂且放下。
展厅里有许多现代画,画纸上各种颜色纠结成相互缠绕的流线。易晚弓着身看那些线条打架,耳边听见青年的声音:“你不去陪陪你队友么?”
那声音里带了点沙哑,是蓝桦。
“……高考状元,一幅画就能拍出一百万,很厉害啊。”蓝桦的声音拖着,在他的耳边慢条斯理道,“不打算过去抱抱他的大腿么?今天节目的赢家,大概就是他了。”
《最强博物》是蓝光娱乐投资的节目,易晚可以确定如今大概没有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无人时蓝桦的声音像是一只蜘蛛,在他耳边慢条斯理地织着网:“不想回答?”
易晚没说话。
“你的一个队友14岁时就差点能拿影帝,另一个队友从四楼摔落,居然也能在大楼楼面上上演动作戏、除了崴脚之外毫发无伤……易晚,被这些怪物包围着的你,真是可怜又可笑啊。”他又说。
“从四楼摔落?”易晚终于回头。
蓝桦看着他——从这个角度易晚终于能看见他眼底藏着的血丝与恶意了。他在微笑:“你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消息,丁别寒从四楼摔下去了,上演了一场动作戏,被人拍了视频,只崴了脚堪称奇迹,但也需要住院。等节目结束后,你的经纪人就会着急通知你去医院探望他了吧?”
易晚一时沉默:“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从四楼摔下却毫发无伤?”这话却像是刺激到了蓝桦,他伸手将易晚禁锢在他与墙壁之间,声音里带着古怪的兴奋,“对啊,怎么会?你也在想这个问题,不是么?”
“好好看看你自己啊,易晚。和他们比起来,你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小丑一样可怜。”蓝桦吃吃地、恶意地笑起来,“我从看到你的资料开始,就觉得你像是一个被怪物包围的小丑、一个无知的废物。比起我来,你还要无知、愚蠢许多——被你的队友们玩得团团转的感觉怎么样?能给我分享、描述一下么?看在我邀请你参加这个节目的份上……”
易晚看着他:“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丁别寒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
他说这句话时的神色茫然,还有些紧张:“以他的身手,这不可能……”
蓝桦定定地看着他,最终,他对这个在他眼中愚蠢、无知的人露出了古怪讥诮的笑容。
他似乎有意要从易晚的身上寻求到一种优越感——一种他无论如何用家境弥补,也无法从薄绛等人身上获得的优越感。于是他选择向更弱者易晚开枪。
“你真可怜啊。”他说,“你真愚蠢。”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易晚的回答,“你看上去需要去看个医生。”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蓝桦。
他冷笑一声,抓住Hela易晚的手臂,像是要把他拖到某个地方去。门口的声音便是在这时响起的:“你们看起来很热闹啊。”
蓝桦停住了动作。
那人不疾不徐地由门口走入,握住蓝桦的手臂。他的动作里像是带着不知名的力量,蓝桦的手轻而易举地便从易晚的手臂上脱落。
“易晚说得没错,你看起来的确需要去看个医生。”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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