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用了眼睛去看,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
他在人潮拥挤的公交车上看路边灯光折射出五彩的光线斑点,四站路后,他转了地铁,走了一段路,夜色彻底黑了。
在一家闪着银亮灯牌,竖着一块写有“醉生梦死”题匾的酒吧前,姜予顿住了脚步。
他摸出手机,指尖顿在裴枭白的未接来电前,滑了过去。
姜予回复安成的微信信息,“我到了。”
安成做事情不喜欢拖拉,说一不二,昨日约了姜予,今日就要见面,见面地点也选的特殊,说是他名下的一家酒吧。
夜开始的时候,酒吧也才开始正式营业。
姜予迈步进去,他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裹得严实,迈步也快,目光有目标性地落在前方,绕过了所有的人群,连其他人的影子都没有碰到。
他按照安成之前发来的信息做到了吧台前,一抬眼,便见之前给他发消息的人突然出现在聚光的舞台中央,褪成灰色的头发折射出灿灿银光。
四周激昂的音乐声顿起,光下双目明亮的安成挥舞着鼓槌重重地敲击着架子鼓,他的耳坠是一颗星,他也是一颗星。
姜予一直很安静地坐在吧台座椅上,仰着脸看安成表演。
他在此起彼伏的迭起尖叫声中抚了抚自己的衣兜,又抬手抱住了手臂,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安成有一副好嗓音,嘶吼的摇滚喊的人热血沸腾,缠绵的情歌也令人感动落泪,他从舞台上向下看,万人之间,他的视线落在姜予身上。
可是对方没有看他。
安成的情歌截然而止。
直到安成额头挂着汗珠,在姜予面前坐好,剧烈起伏的胸腔也安稳下来后,凝视着虚无半空的姜予才迟迟回神。
安成率先开口,问道:“我表演的好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安成依然抬着下巴,语气笃定。听到问话的姜予稍稍一愣,点了点头。
这是实话,对方耀眼夺目,虽然看出了他和安成是提前约好的,但四周窥视、蠢蠢欲动的眼神早早地就凝在了他们所坐的地方。
“可你为什么不看我呢?”安成又问道。
姜予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不喜欢。”
他不是不喜欢澎湃激昂的音乐和完美无缺的表演,也不是不喜欢激情四射的情感和温婉动人的情歌。
他也想举起一杯酒,高声喊道:“敬自由!敬爱情!”
但姜予轻声说道:“我不喜欢薄荷叶。”
安成的身上还沾染着情绪激动时淡淡外溢的野薄荷叶信息素,辛辣又刺激,将灯红酒绿之间划出一片清新的空间。
似乎是对姜予的拒绝早有预料,安成很快便藏起了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和失落。
“……反正我只是觉得你人不错。”
他自言自语道,“长的好看,又喜欢了解机甲,我们聊得挺好的……”
安成提高了音量,问姜予:“所以我也没那么喜欢你,对吧?”
姜予没有回答。
不论是“对”还是“不对”,都不会成为他留给安成的答案了。
“你说的有关第二轮淘汰赛的消息还会告诉我吗?”
他来这里,一为彻底了结安成的想法,二来就是为了云楷。
不想再继续将时间耗在这里,姜予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了酒吧入口处,脚尖在地面上挪动着,屁股也开始坐不稳座椅了。
“……当然。”
姜予的不信任彻底刺痛了安成,他嘴唇动了动,齿间发出一声叹气,“你只需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在姜予重新望向他时,从吧台操作台处倒了一杯酒,稳稳地推到了姜予的面前。
那是一杯纯的黑朗姆酒,杯壁上挂着一点翠绿的薄荷。
“你不喜欢野薄荷叶,也不喜欢黑朗姆酒。”安成问姜予,“是不是?”
第57章
皎月清冷地悬挂在浓夜之中, 孤星点点。
酒吧内的气氛愈加火热,DJ舞曲换了一首又一首, 内厅温度高的仿佛是盛夏, 连鼻息间的呼吸都分外灼热沉闷。
很多来玩的人褪去了厚实的外套,高悬的挥舞手臂和柔软的腰肢在五彩光点照应之下衬得白生生的欲。色。
一道身影突兀地闯了进来。
男性Alpha只套了件短薄的夹克衫,黑色的立体口罩蒙住了大半的脸, 一双璀璨的黑眸沉的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沼泽, 裸。露的脖颈修长,宽肩窄腰,步履匆匆。
即便是隔了很远,也能看出他胸腔起伏的厉害,黑色碎发湿腻腻地沾在额角边, 耳廓也被深夜的寒风冻的通红。
由外入内, 视野骤然落入昏暗。
他的视线四处一扫,便直奔远处的吧台。
半撑着下颌,耳坠的星星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安成手握着盛了半杯碧绿色不明液体的玻璃杯, 正侧身与调酒师闲聊。
两人正聊得欢。
然而一个不经意的抬眼, 调酒师瞥到不远处来势汹汹, 气势骇人的男人愈加靠近, 脸上的表情也由迷茫疑惑化为了惊恐。
“……老、老板!”
调酒师的话未说完,安成若有所感,没有来得及转身,便被身后逼近的男人一把捏在肩膀上, 差点从椅子上掀翻过去。
踉跄向一旁跌走了好几步, 连带着风流潇洒的形象都被搅得一干二净, 安成狼狈地撑住吧台边缘稳住身形, 翻身脱口而出道:“你有毛病吗,神经病啊!裴……”
话到嘴边了,他又顾忌着四周若有若无朝吧台打量的视线,压低了声音朝男人一字一顿,威胁对方,“裴、枭、白!”
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安成。
裴枭白径自直身擦肩撞了过去。
安成的身后,姜予正趴在桌案上,臂膀围成一个圈,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朦胧地似睁非睁,涣散地凝视着前方。
裴枭白越过安成,伸长手臂靠近姜予。
看到裴枭白的动作,正小声换着花样怒骂裴枭白的安成话语卡了壳,连着“哎”了好几声,气音又短又急。
“别碰他!别碰他!”
“这家伙会夯椅子打人!”
忆起他刚刚上厕所将姜予托给吧台的调酒师照顾,结果一回来便看见调酒师缩着脖子,惊慌失措地拦在高举着铁质吧台椅的姜予面前,四周碎了一地的玻璃杯。
“老板!老板!救命!”调酒师欲哭无泪,丧着一张脸,“救救我!”
原来是有人趁着他给其他客人调酒的空档想和醉的晕乎乎的姜予搭讪,偷偷摸摸伸出手摸了下腰,还竟敢胆大妄为地俯身去嗅姜予的味道。
下一秒便被猛然直起身子的姜予给了一拳。
对方青了一个眼圈,恼羞成怒,伸着指头指着姜予的脸正欲破口大骂,结果又被摔了一身的玻璃杯,还被举起椅子杀气腾腾的姜予吓得腿软坐到了地上,扎的嗷嗷叫。
好不容易才把残局收拾好,又暗中嘱咐过以后不许再放这位客人进来的安成皱着眉转身,便见姜予又坐回了原位,重新乖巧地趴好了。
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姜予压着的手臂下把手机勾出来,正巧裴枭白打来了电话,不情不愿但也没办法,安成最终还是将事情告知了裴枭白。
对方听完以后,只说很快就赶过来就挂掉了电话。
可现在裴枭白赶过来了,问题又来了,安成特意瞥了眼裴枭白,扁了扁嘴,随口说道:“现在怎么办?”
“他又不让人……”碰。
说着说着,安成的话音逐渐弱了下来,眉头骤然拧了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唇边也短促地吐了一个字,“艹!”
裴枭白听到了他说的话,伸出的手臂却没有收回,轻轻地落在姜予的肩上。
而刚刚还抡圆了臂膀要砸人的姜予顶着翘起来的毛绒绒卷毛抬起了脑袋,一双眼依然醉懵懵的,鼻尖挪动着四处嗅了嗅,然后委委屈屈地将头埋进了裴枭白的怀里,额头抵着腹部蹭来蹭去,双臂也圈住了对方的腰。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