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下意识地扭脸看向裴枭白,裴枭白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
裴枭白的眸光闪了闪,本来璀璨的墨瞳暗了下来,失去了光,郁沉一片。
他的长睫一颤,垂下了头,在姜予的面前露出一副逞强的模样,气息逐渐粗重。
姜予只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我们就是这样教你的?”
裴枭白的模样落在周姨的眼中,更成了他默认她刚才说的话的铁证,周姨气的扬起了手,恼怒地哽咽喊道。
“教你去作践别人?你就是这么做Alpha的!”
“连做过的事都不敢认!占了别人的身子却不负责不担事!你这样要不要脸!是不是个人!”
周姨的巴掌一点儿没犹豫,狠狠地朝着裴枭白的脸上扇。
裴枭白眼疾手快,正欲将站在他前面挡着的姜予拉到一边,免得姜予被事态波及。
姜予的身子却像扎根了的树一样,被裴枭白用全力一拽,竟然未动分毫。
姜予伸出手臂挡住了周姨的巴掌。
他回身快速地瞥了眼裴枭白,浅茶色眸子波光粼粼,千万种情绪堆积在其中,难辨分毫。
“……周、周姨。”
半晌,他艰难地从嗓间挤出几个字,“您别生气,不是您说的那样。”
别骂了别骂了!
这哪是在骂裴枭白啊!
“裴、裴枭白他就是不好意思和家里说……”
姜予吞咽着口水,试图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让自己的话多几分可信度,“他哪里会去糟、糟践……人啊,是、是……”
……是我。
周姨怕是想不到,首先这个糟践的对象弄反了,其次,她想象中的小Omega也没有出现。
换个分化性别应该也可以糊弄一下吧。
“对方的身份现在不太方便公开。”
姜予虚弱地笑了笑,一只手缓慢地背过身朝着裴枭白伸去。
这是一个一起说谎的暗示。
手掌在空中悬浮了数秒,很快,另一只温热略带薄茧的大掌握了上来,慢慢的,两人的指节摸索着扣在一起。
姜予“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忽然乱了一拍,连脸上的表情也掉了一帧,瞳孔皱缩,尾音虚虚地落了下去。
面前的周姨猝不及防地被姜予的话打断了,又被其中的意思所吸引,露出了一副恍然又紧张期待的神色。
姜予将最后的半句吐了出来,“……他们是在,秘密交往呢。”
对不起了周姨,他忐忑心想。
暂时先把这件事瞒过去。
等风头过了,再让裴枭白随便找个理由,说什么性格不合,已经分手,不能带那人回家来见家长,不就行了吗?
作者有话说:
裴铲屎官: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只能每天这样那样睡来睡去,假的成真~
作者本人:我写的太慢了,好想一天十八章快点让铲屎官翻车啊!(叹气.jpg)
第65章
话说得轻巧, 实际实行起来却难度重重。
姜予和裴枭白两人对坐在床边,相视无言。
裴枭白垂下眸子, 挤出一点药膏融化在指尖, 俯身细致地将药膏在姜予额头鼓起的青包上涂抹匀,他的力度很轻,不等姜予感受过来, 在一阵清凉过后, 伤口便处理好了。
姜予正在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蹩脚理由而懊恼,这世上千万个理由,他难道真是被“小予的事业男友粉”洗脑了,怎么偏偏就只想的起那一种法子呢?
“……我。”
姜予张了张口,却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亦或者, 他是在担忧裴枭白的想法,裴枭白的反应吗?
小声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他只是抱着“玩笑话”、“糊弄”的初衷才会如此,但当他朝裴枭白伸出手去, 对方搭握上来时, 他真的, 真的没有一点点恍惚和动摇吗?
他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姜予下意识地逃避另一个更小的声音。
他正如往常一般露出一点满不在乎的笑, 视线一抬,却见面前的裴枭
白也正在看着他,黑眸难得褪去了往日的柔和和笑意,深的探不到底。
姜予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很少见裴枭白在他面前有如此神色, 细细回想一番, 唯有对方情绪不明或者脆弱之时, 才会耷拉着眼尾, 细挑的黑眸雾一般缥缈。
姜予的唇一抿,话在唇边拐了个弯。
他不受控制地抬手抚过裴枭白的颈侧,齿痕中Alpha尖牙留下的孔洞已经长平了,打眼一扫,确实看不出这个杰作是另一个Alpha在裴枭白身上留下的痕迹。
姜予突然笑了一下。
“咬的真狠。”他喃喃自语道。
裴枭白的眼帘细微地颤动,撑着身体的小臂绷得很紧,脖颈也侧着露了出来,被姜予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发出的一声“唔”作为应答。
能够感受到掌中人脖颈血管鼓鼓跳动,姜予在裴枭白的身上莫名看到了蓬勃不屈的生命野性,和俯首称臣的顺从。
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一点点缩紧手掌令对方窒息,然后在这句漂亮的,登上过无数杂志广告的蜜色身躯上咬出他独有的痕迹。
——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精致俊秀,长着细软棕栗色卷发和圆润猫眼的Alpha的瞳孔一点点圈缩,曾被冰原暴雪所深深掩埋的血腥狩猎本能在他身上苏醒。
舌尖触到了一点尖锐的硬齿,犬牙酥痒,挣扎着想从文雅和理性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他明明没有喝裴叔递来的葡萄酒,姜予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若是腺体是好的,自己的信息素估计都要控制不住了,怎么会这样?
姜予努力掩着犬齿,反复舔了舔干燥的唇,他视线飘忽地落到了裴枭白身上,眼前人的呼吸也有点不稳,鼻尖挪动着轻嗅。
……就好像,对方闻得到他的信息素一样。
他在裴枭白面前无所遁形。
潜意识觉得现在的事态正走向某个糟糕不可控的方向,姜予迅速挪开了目光,可房间太小,他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只得落到地面上堆积的纸箱上。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略一沉吟,朝裴枭白开了口,问道:“里面是什么?”
如果不是杂物,那就是他旧家的东西,无论裴枭白说哪个,他都能从现在这该死的窒息潮热中解脱出来。
姜予正直身子,也收回了手,起身拉开了和裴枭白之间的距离,盘腿坐到了地面纸箱前,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他抽离的快,裴枭白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好久才费力地将涣散的眸光聚起来,连姜予的提问都没有听到。
精神力在极近距离内感受到了剧烈的白玉兰花信息素波动,馥郁的甜腻爆发的又凶又猛,深海一般淹没了他。
不知最后是怎么从中找回自己的呼吸频率,腰和腿全都软塌塌的,一阵阵轻颤。
想让自己摆脱失控的欲。念境地,裴枭白难堪地发现自己连握拳都做不到,只能顺着姜予的移动,目光黏腻地黏在对方的身上。
裴枭白的无言被姜予认作是默许翻看的通行证。
姜予随手翻开了一个纸箱,但令他失望的是,纸箱里只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并没有什么纪念价值。
他套圈扔中的绒毛小狗玩具,碎了一个把手的青瓷花陶壶,已经过时了的软布帕子……
裴枭白为什么连这些东西都要收起来?
“你是觉得我以后买不起玩具吗?”
姜予无奈地捏了捏绒毛小狗胖乎乎的肚子。
按照现在的眼光审美,小狗很是丑陋,做工敷衍走线粗糙,两个豆豆眼也一上一下的,看上去非常不聪明。
但那时,这只小狗似乎是他的宝贝,被他抱在怀里不肯松手,连带着其他人和其他玩具都被他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姜予满脸嫌弃地将它往旁边一塞。
裴枭白也终于坐到了姜予的身边,怀中猝不及防地接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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