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否有撒迪厄斯的授意,但是起码证实了,大海也同样与死亡有所关联,并且似乎对人类并没有什么恶意。
此外,深海梦境中,人类的梦境泡泡最后组成了一片无垠的大海;而已逝之人破碎的梦境泡泡,则成了海中的孤岛。梦境同样与大海发生了关联。
在阿卡玛拉的农场中,湖泊中浮现出星球的地图。那也可以算是一种另类的,体现了“星星倒映在海面”这个意象的画面,尽管那“海”比较小。
李加迪亚、阿莫伊斯、撒迪厄斯、阿卡玛拉。西列斯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位神明的名字。
随后,其余神明的名字也在他的大脑中一闪而逝。
露思米、佩索纳里、翠斯利、阿特金亚……胡德多卡、梅纳瓦卡、埃尔科奥、贴米亚法、布朗卡尼……
十三位旧神。
祂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似乎相互吞噬,似乎十分亲密,似乎反目成仇。祂们共同与人类度过了这漫长而遥远的纪元,最后,如雨般陨落于死寂的沉默纪。
西列斯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琴多适时地说:“回头我会再阅读一下这份谈话录,看看其中是否有可用的信息,不过,我想关于阴影的部分,就只有这么多了。”
西列斯点了点头,并且说:“能知道这么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们差不多将一上午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份谈话录上。当然,收获也的确对得起他们的时间,西列斯也不由得感到,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找到这份谈话录,是相当值得的。
琴多甚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您应该多去找找以前未能得到全本的书籍和资料。”
西列斯想了片刻,便不由得摇了摇头,说:“好像全部都找到了。”
即便看起来最难找全的弗里蒙特的《一生》全集,最后都在卡尔弗利教授的帮助下得到了。
琴多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异地望着他,随后,他不禁笑着说:“您果真是命运的宠儿——不,应该说,您掌控了命运。”
西列斯对于这种说法只是付之一笑。
“该吃午餐了。”琴多说,“外面的雪似乎停了,不如我们去外边吃?”
“当然可以。”西列斯说。
他们便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饭,然后慢慢悠悠地在外头散了会步。外面雪堆了薄薄一层,温度有些低。他们打算从洛厄尔街这边走到海沃德街,然后再走回来。
不过,路过海沃德街6号的时候,他们意外地碰上了一位邮差。
“哦,您是西列斯·诺埃尔先生?”邮差似乎认识西列斯,他说,“有您的两封信。”
信?
西列斯不禁有些惊讶。他向邮差道谢,然后接过了那两封信。
“来自哪儿?”琴多问。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切斯特和阿尔瓦。”他顿了顿,“他们的信居然凑到了一块。”
琴多客观地评价说:“这两个人的确很巧合地凑到了一块,不管是在无烬之地还是在现在。”
西列斯因为这种说法而莞尔。当然,他也觉得切斯特和阿尔瓦能成为忘年交,的确算得上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他将信放进口袋,然后说:“走吧,我们回家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琴多志得意满地握住西列斯的手,并且说:“我很高兴……您将洛厄尔街32号称为‘家’。”
西列斯微微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下意识使用的字眼儿。那在无形之中昭示了他的某些想法,而在此之前,他自己甚至都没能明白这一点。
他想了一会儿,在琴多都差点因为这事儿而紧张起来,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西列斯才突然笑了一下,他低声轻柔地说:“是的,琴多。那是我们的家。”
琴多望着他,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间软了下来。天知道他已经多少次用“无可救药”来形容自己,可是现在,他仍旧无可救药地说:“那再好不过了。我爱你。”
他只有在说“我爱你”的时候,会使用这个平等的称呼。往常,出于自身的礼仪和习惯,他总是称呼西列斯为“您”。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当他说出这简单的三个字的时候,他才会说“你”。
因为他多期待,他能得到西列斯的回应……他多期待,他能得到西列斯的爱。
“我也爱你。”西列斯说。
琴多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笑得眼睛微弯。他只在西列斯面前露出这副模样,那让他完全不像是初见时那个傲慢张狂、目中无人的探险者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在西列斯面前,他永远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只能心甘情愿地承认,因为他是如此地热爱、向往着西列斯的存在,所以,他将不可能再是以往的那个琴多。
爱情的火焰灼伤了他的灵魂,为他留下了灵魂上永恒的印痕,而他甘之如饴,情愿让西列斯掌控他的全部。
这就是琴多的爱情观,坦然而赤诚。
西列斯倾身拥抱了他的恋人——他的琴多,然后说:“该回家了。”
回到洛厄尔街32号之后,西列斯拆开了来自切斯特和阿尔瓦的信,并且惊讶地意识到,这两封信实际上都是由于上一次见面时,西列斯拜托他们两个调查的事情。
在切斯特医生的信中,他提及自己已经问了几位认识的医生朋友,关于西城达尔文医院的那位休伯特·福克斯医生的相关消息。
的确有一位医生曾经与休伯特·福克斯担任过同僚,不过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还是后者仍旧在东城的达尔文医院工作的时候。
按照这位医生的说法,当时东城的达尔文医院似乎在推行某种奇怪的规矩——“他对这事儿含糊其辞。”切斯特补充说。——而休伯特就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不久,这位医生离开了达尔文医院,休伯特似乎也在不久之后被调离,去了西城的达尔文医院。
“关于这个奇怪的规矩究竟是什么,”切斯特医生写道,“我向一些朋友打听了一下,最后得知,那是发生在三年之前的事情。
“当时达尔文医院决定,任何年轻的孩童入院治疗的时候,都不能由家长陪同,而是由医院安排的护工陪同,因为似乎有医院的高层人士认为,孩子们的家长因为过于担忧和焦虑,影响了治疗过程。
“当然,探视是可以的,只是不能长时间地陪床或者看护。这个奇怪的规矩稍微引起了一阵风波,不过很快也就没什么影响了,因为绝大部分的孩子家长实际上也没时间陪护他们生病的孩子。
“不过,有一些医生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并且因为其他种种原因——我没能从一些知情者口中问出相关的消息,但总之,达尔文医院似乎在更早之前就让他们感到不愉快了。
“许多医生都在那个时候选择了离职。医院之外的病人和普通人恐怕认为这只是正常的离职和工作调动,但是我的一些医生朋友表示出了一种……十分不快和抗拒的态度。
“他们对达尔文医院都有着非常奇怪的态度,并且说,如果我有什么朋友想去达尔文医院治疗的话,那最好能劝阻一下。不过,他们对于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却含糊其辞。
“简而言之,这就是我得到的全部信息,希望能帮助到您的调查。”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望着信封上的内容。
三年之前,达尔文医院奇怪的规矩,医生的大量离职——这都与他之前得到的一些信息对上了。在三年之前,东城达尔文医院的口碑突然一下子下滑了。
而三年之前,这奇怪的、针对年轻的孩童病患的规矩,也让西列斯意识到,恐怕就是那个时候,乔纳森·布莱恩特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的邪恶计划的真面目或许此前始终无人知晓,可终究有人窥见一些细节。那些离职的医生都十分清楚达尔文医院的问题,但是基于种种原因,他们保持了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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