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格罗夫纳稍微严肃了一点,他摇了摇头,并且说:“神明都是神秘的。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等待祂主动联系我们。
“况且,普通人类——即便是一位强大的启示者,主动面见神明也不是一个好选择。您明白,人类的力量是无法与神明抗衡的。”
西列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说:“我明白,但是……抱歉,主教先生,即便您算是给出了一个理由,但这也完全无法令我安心。一位神明的关注,那实在是太过于意义重大。”
格罗夫纳反而安慰他说:“这其实没什么。诺埃尔教授,请您相信,吾神是友好的,祂无意伤害人类,也不会对您做出什么。
“我想,祂之所以这么做,恐怕就是因为您有什么特殊之处——您看,您不已经为启示者们提供了一条保护灵魂的道路吗?您是一位杰出的学者。
“事实上,如果不是您并不拥有信仰,那么我恐怕都要以为,您就是吾神的代行者了,您对于启示者的力量实在有着独到的理解。吾神对您的偏爱也十分令我感到艳羡。”
他那最后一句话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也带着点将西列斯当做自己人的热情。
西列斯反而因为格罗夫纳这话而感到心中一动。
特殊之处?
他真正意义上的特殊之处,就只可能是穿越者这个身份了。
他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安缇纳姆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所以,基于老乡之间的情谊,祂才会暗中提醒往日教会帮助西列斯?
祂之所以不出现在西列斯的面前,是因为祂已经是神明,而西列斯目前还没有足够高的意志可以直视神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面见神明,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直接成为安缇纳姆的信徒。
这不可能是西列斯想要的。
这个猜测听起来合情合理,唯一的问题是——“安缇纳姆也是穿越者”这个猜测,不靠谱的意味实在太浓重了。
他想了片刻,便将这些想法暂时放了下来。
无论如何,得知往日教会的善意本质上来自于安缇纳姆的关注,那么西列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并且感到情况更为明朗了。
他早就对安缇纳姆产生过怀疑,而现在看来,这位神明至少表面上的确是善意的,包括往日教会的态度也是如此。
西列斯仍旧想要知道安缇纳姆的善意究竟从何而来——总不可能简单因为他是一名姓“诺埃尔”的启示者。
而如果真的想要与安缇纳姆直接沟通,那么除开等待着安缇纳姆主动降临启示,更好的方法就是他自己努力提升意志属性,直到可以面见神明。
此外,他也得想方设法与骰子建立某种稳定的沟通,并且努力从骰子那儿问出点什么。他很清楚,骰子必定掌握着更多的信息,并且对西列斯穿越这事儿很有了解。
目标和未来的路径逐渐清晰,西列斯也就慢慢冷静下来。
大概是瞧出西列斯的心情变得和缓了一些,格罗夫纳便笑了起来:“希望您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神明的关注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西列斯心想,是啊,就跟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就站在你旁边看你的考卷一样。
……他突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个对自己开的玩笑反而令他的心情沉重起来。
格罗夫纳转而说:“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来找我。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谈了,那么希望您能明白,我们是诚心为您提供帮助的。
“并且,如果您能提出什么要求,那么我们反而会感到感激——这样,我们便能取悦到吾神了。这是我们双方都要能受益的事情。”
本质上,往日教会的友善是因为安缇纳姆的要求,而不是因为西列斯本身。
当然,西列斯已经足够成熟理智,他也并不在意这种……“情感价值”。往日教会的确为他提供了帮助,这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往日教会的坦诚与善意的确能给西列斯带来巨大的好处,不管是他探寻世界的秘密,还是他在学术上的某些研究。
不过……西列斯注意到,安缇纳姆与往日教会的关系是非常单向的。安缇纳姆也不会毫无保留地告知往日教会某些消息。
在某种程度上,这世界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迷雾与阴影之中。
他默然了片刻之后,才说:“主教先生,我的确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
“您请说。”格罗夫纳温和地说。
“您知道普拉亚家族吗?”
格罗夫纳微微一怔,然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哦,您是说……旧神血裔?”
西列斯意识到格罗夫纳果真了解这事儿,他便问:“是的。这么说来,您应该知道琴多?”
格罗夫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我们不用‘您’来‘您’去的,诺埃尔教授。总之,是的,我的确知道琴多。我也知道他最近与你在一起,是你的同伴。
“不过我还是得向你解释一句,是因为往日教会这儿也有相关的信息源,所以我才会了解此事。并非故意去关注或者窥视您的日常生活。”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能理解这件事情。毕竟琴多是普拉亚家族的继承人。格罗夫纳知道琴多抵达拉米法城,就像是拉米法商会里的商人们知道琴多抵达拉米法城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信息传播。
格罗夫纳又转而说:“我没想到你已经了解到了旧神血裔……”他斟酌了一下,“关于这事儿我也知道的不多。就我了解,神明只有可能在十分特殊的情况,才会将自己的力量以某种方式传承下来。
“这相当于切割了神明的权柄,会令神明自身变得弱小。但是,这种事情也的确存在。有一些十分古老的记载与记录……”
说着,格罗夫纳便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那实在是很古老,可能是神诞纪或者信仰纪那时候的记载,当时人们对于神明的某些力量还没有那么讳莫如深,所以会将某些信息记录下来。
“既然你需要,那么我会让人帮忙找找,然后寄送给你。这可能会花上一些时间,不过我会让人尽快找出来。”
西列斯向他道谢,随后又问起了一件始终困扰他的事情。他说:“你刚刚提及‘启示’。此前,琴多也跟我说,当普拉亚家族诞生旧神血裔的时候,安缇纳姆就会给予他们‘启示’。
“这种‘启示’,究竟是是什么?”
一个被他隐藏在这个问题背后的困惑就是,这种“启示”,与启示者的“启示”有什么关联吗?又或者,与黎明启示会的“启示”有什么关联吗?
“……没想到你会对这个说法产生兴趣。”格罗夫纳说,他惊叹说,“您真的十分敏锐。”
西列斯不由得一怔。
“‘启示’……这是我们习惯的用法。”格罗夫纳说,“用更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神明的话’。当然,神明很少会使用人类的语言与我们交流。
“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在平凡无奇的生活中,慢慢领悟到祂给予我们的‘启示’。”
西列斯若有所思,不过,他其实很难从格罗夫纳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中,领悟到“启示”的真正存在方式。
他十分为难地将这事儿与某些事情类比起来——就好像是进行了一次“灵性”判定?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格罗夫纳继续说:“可能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丝触动,可能只是……我该怎么形容,‘恍然大悟’?在往日教会,我们认为这就是吾神给予我们的启示。
“或许在外头,人们有其他办法解释这种情况。不管怎么说,吾神的确会以这种方式给予我们‘启示’,告知我们一些做法。
“有的时候祂也会更加明确地给出信息,比如在您的这件事情上,我就是在梦中恍惚的时候,骤然接收到了吾神传递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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