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纳德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并没有。最近拉米法城太平得很,我是说,在那个大人物那事儿之后。不过,谁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大人物?”阿维德有些困扰地问,“什么大人物?”
“乔纳森·布莱恩特。”安东尼娅说,“最近出事的大人物,似乎只有这一位了吧。”
梅纳德点了点头。
阿维德这才恍然,他饶有兴致地说:“那的确算是一位大人物,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我说,那些大人物追求的无非也就是名和利。”梅纳德说,“到死也是如此。”
西列斯默然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禁想,但是,死亡却恰恰会毁掉他们一直追求的东西。这种感觉恐怕令他们相当难受,因此,乔纳森·布莱恩特才会选择另外一条不归路。
他们没在这件事情上深入谈论什么。不管怎么说,除了西列斯之外,在场几人都对这事儿摸不着头脑。他们只是知道乔纳森·布莱恩特出了事,但是却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阿维德转而对西列斯说:“教授,加兰小姐的故事,什么时候能集结出版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多琳也点了点头,但是又露出一丝惊讶。她之前恐怕不知道,笔名为“贺”的作家,正是她认识的西列斯·诺埃尔教授。
安东尼娅也说:“我相当喜欢加兰这个小姑娘的性格。海底的冒险,巨大的海中城市与废墟、灯塔与悬崖……我感到那仿佛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而非虚幻的故事。”
梅纳德也点着头,不过他仍旧遗憾地说:“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少了些刺激的成分,不知道你们是否认可这个意见。”
阿维德笑骂着说:“可那明明就是一个面向年轻孩子和部分大人的童话故事!”
是的,童话故事。西列斯静默地想。他希望人们这么认为。这样的话,一些秘密就将永远掩埋在这个故事之中。
海洋、废墟、灯塔、陨石。一切都将成为那个虚幻的故事的点缀。仅此而已。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微微笑着说:“或许得等到五六月份。到那个时候,这个故事也将走向完结了。”
“那还早得很呢。”阿维德不禁说。
“不过我想,您也不必着急。”安东尼娅说,“恐怕很快就会有一些更有名气的报纸心动,想要让您的作品去他们那儿连载,正好这故事也已经有些篇幅了。”
西列斯点了点头。之前出版商本顿就曾经跟他提及过这事儿。
他们就此事又聊了聊,尤其是关于各自作品的收益等等。直到这个时候,西列斯才知道,多琳·卢卡斯是近来拉米法城内一位名气斐然的言情小说作家。
多琳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并且说:“我也是受到教授《玫瑰的复仇》的启发。我这才意识到,人们对爱情总是有着十分热烈的向往。”
“那是当然。”梅纳德接话说,“我书中的角色们总是因为爱情而杀人或者被杀!”
多琳:“……”
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阿维德笑得咳了起来。
西列斯不禁说:“那你不妨写个没有爱情要素的推理小说。”
“没有爱情要素?”梅纳德思索了一会儿,“似乎也是条思路。不过,这世上免不了涉及爱情的部分,譬如我们的诞生自然也是因为爱情。”
“父母爱情。”阿维德说,“如果一个孩子不是基于爱情而诞生,那说不定反而是一场悲剧。”
这话反而令在场的小说家们都怔了一下。
隔了片刻,他们都叹了一口气。
即便的确是这样,但是,这种事情却仍旧屡见不鲜。
话题走向沉重。不过小说家的聚会向来如此,他们总不可能真的只是谈论一些轻松、有趣的话题。西列斯便斟酌着提及了自己了解到的一些孤儿、流浪儿的情况。
他们各自就这些话题发表了一些意见。
三点多的时候,西列斯便与他们告别,打算早点回去。接下来又是一周忙碌的生活,他打算早点回去准备相应的工作——比如,提前将这周的稿子写完。
不过在离开书店三楼的时候,他还是稍微等待了一会儿。他考虑着多琳·卢卡斯可能会追上来与他谈话的可能。
而这可能性真的成真了。
“……诺埃尔教授。”多琳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犹豫,但终究还是叫住了西列斯。
西列斯站定。他已经走到了贝恩书店二楼到一楼的楼梯拐角,他回身望过去,瞧见多琳带着点不安的表情。
他顿了顿,便问:“怎么了,多琳?”
多琳像是犹豫了一下。她走到西列斯的面前,隔了片刻,说:“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什么问题?”
多琳的目光凝视着西列斯,她轻声说:“您认为旧神是可以被打败的吗?”
西列斯斟酌了片刻,最后说:“你想从哪个角度得到这个答案?”
多琳怔了一下,困惑地说:“就是……最普遍的那个角度?”
西列斯微微笑了笑,他说:“在命运纸牌的定义中,旧神可以被攻击、可以被打败、可以被杀死。在一次牌局中,你可以轻易地杀死一位旧神。”
他特地使用了某种……更为残酷、鲜明的指称——“杀死旧神”。
多琳怔怔地望着他,隔了片刻,又问:“但是?”她忍不住说,“您这么说,一定会有一个转折吧?”
她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希望,专注地凝望着西列斯,等待着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在现实世界的定义中,我不知道旧神是否可以被杀死,但是,旧神的确可以陨落。”西列斯缓慢地说出了这个想法。
多琳却下意识皱了皱眉。她说:“只是……只是这样吗?”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奇怪的失望。
西列斯望着这个年轻的学生,他说:“多琳,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什么?”多琳轻声问。
“杀死你心中的旧神。”
多琳的表情在一瞬间动摇了。她那执着的追问、那困惑的皱眉、那矛盾的目光,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她几乎下意识复述说:“我心中的?”
“也可以说是,每个人心中的。”西列斯说,“旧神可能已经死了,但是,祂们也可能还活在某些人的心中,永世长存。”
多琳陷入了沉思之中。
“牌局的游戏是一回事,现实的情况是另外一回事。”西列斯平静地说,“或许这游戏的规则能让一些人改变自己的想法,但那终究也只是游戏。”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
随后,多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低声坚定地对西列斯说:“我明白了,教授。谢谢您。”
“这没什么。”西列斯笑了一下,“我只是分享了我的想法。多琳,你还是得自己去思索这个问题,然后得到一个答案。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答案。”
多琳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周五见。”西列斯说。周五是俱乐部活动的固定日期。
“周五见,教授。”
西列斯便步行返回了凯利街99号。他突然意识到,凯利街99号,与贝恩书店、拉米法大学,几乎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这就让他的出行相当方便。
到家的时候,时间恰巧四点。琴多已经在做晚餐了。
现在他们的三餐基本上有三种解决办法,要么在拉米法大学食堂吃,要么出去吃,要么自己在家做。而最后一种往往是琴多负责,毕竟西列斯不怎么会做菜。
……倒也不是不会。他偶尔在家里折腾点火锅奶茶番茄鸡蛋饼什么的,还能让琴多觉得有些新奇。
晚餐的时候,西列斯与琴多提及下午在贝恩书店的经历。他尤为提及了多琳·卢卡斯的表现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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