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出这个实际并不作用于困住别人的迷宫想必非常容易。
冬季的夜晚对于两个有定期锻炼计划的成年男子来说也算不上友好,刚刚确定关系,这种关怀对萨弥尔来说其实很受用。
但他总觉得这有些古怪,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什么,但他深切怀疑,这是源于自己的糟糕回应。
在那样一个明显的暗示语境中,他居然什么也没有说,他仅仅是热血上头,手掌拖住对方弧形完美的后脑勺,再度埋首,亲吻对方的魔力之源。
这个对方没有准备的亲吻破坏了对方的游刃有余,迫使对方泄出一息半声喘息。
随后对方红着脸镇静地抽出手帕,擦了擦彼此的嘴唇,随即他们并肩而行,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这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萨弥尔一面思考着,一面偷觑对方沉静的面孔。
直到对方捕捉到他的目光,望了过来。
兰瑟望着自己新晋男友略显局促的英俊面孔,随即他轻轻微笑,就像世界上每一个普通的温柔男友一样问道:“萨米,你冷吗?”他此刻看起来就像马上要脱下外套一样。
萨弥尔一瞬间明白了这种古怪的感受从何而来,这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要为确定关系欢呼还是要为对方把自己放在女友位而生气。
他二十四岁,且比身边这位青年高上小半个头,比对方壮一圈,有明显的锻炼痕迹,而对方这时候展现出自己略显稚嫩的风度。
他也不是真的生气,但多少有点无所适从。
换句话来说,他没享受过这个。
因此他心里百转千回,最后他还是问:“你…把我当作女孩儿了吗?”
因为他还记得对方的择偶标准,那是一个非常女性的框架,除了蓝眼睛和尽可能展现出的脾气好他几乎没有适配的地方。
他最大的优点,或许就是当他还是萨米时,所表现出来的坦诚,因此即便这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他还是希望能做到,从而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是那个合适的人。
他们正好停在了一个岔路口,兰瑟听见这话,顿时瞠大了眼睛:“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男朋友,心想这真的是一个开机甲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吗?
萨弥尔顿时觉得自己犯了傻,他只能抿抿嘴,示意向左转。
迷宫里的这种静谧此刻并不能让人内心的声音平息。
萨弥尔垂下眼睛,他接着说:“因为,或许,我并不是你所期望的那种…恋人。”
“或许,你更喜欢萨米,而不是我,它很体贴,它很乖,而我…”
兰瑟没有看他,他偏过头,看着玫瑰:“萨弥尔,我在欧旁立文的入门科学读物里读到一个很可爱的观点。”
他直呼对方的名字。
“欧旁立人认为,在人的一生中,有一段时间,他会完全展现自己的本我,之后,这段时间被定格,直到下一段决定性的时间让这个本我成长,不过有些人一生都没有等到这个决定性的时刻。而我们知道,精神体就是本我,于是欧旁立人认为,他们可以用那段时间来描述自己的本我。”
“那么,萨弥尔,你定格了哪一段时间呢?”
萨弥尔盯着他浓黑的鬓发边上的耳朵,白而小的。
这不合时宜,但他首先想起了一条小狗,白而小的,热乎乎的,在母后大病初愈的时候,父皇大踏步跨过他身边,而跟在他后面的舅舅从背后摸出了一条白色小狗。
一条猎犬,但还很弱小,需要保护。
而且不是那种弱小的保护,不过很可惜,萨弥尔只能给它这些。
因为他并不比这条小狗更强大。
在得到它的一年后,在他母后的葬礼后,在他父皇的第三次婚礼上,在一切不愉快开始之前,这条小狗被丢进喷水池里,被一次次摁进水池里。
它曾经白而细软的皮毛,温柔清澈的充满依恋的棕色瞳孔,最后被泥土掩埋了。
很可惜,参加它的葬礼的人,只有它不体面的小主人。
萨弥尔多清楚,这是一个过分私密的话题,人们都出于各种原因保守他们精神体的秘密,或许就是为了防止当下的情境。
可是他说:“五岁。”
他望见对方回过头来,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可是他不确定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究竟是从他方才吻过的唇齿,还是从这双温柔清澈的黑色眼睛中。
“那么,你认为,我爱上了五岁的你?”
这一瞬间,萨弥尔承认,他的思绪停滞了,或者说,发散了。
他回忆起那些异常的自己对猫的讽刺,他想到,所以,这是他对一个幼小的天真的自己的不满,是他回过身去,对一段定格的时间的指责。
也就是,我不允许你还那样蠢,将心捧出去任人践踏。
可是他不曾想到,真有人愿意接受野兽的真心,将它悉心收存,烘成好热的一颗滚烫,再填回他胸腔。
他紧接着就试图磕磕绊绊地解释:“不…这…”可是这要如何解释。
但兰瑟垂下眼睛,他的嗓音温柔而舒缓:“其实也没有错。”
萨弥尔看着他:“什么?”
小男友又回过身去,指尖拨弄一支半开的小玫瑰。
“你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呢?最引人注目的那次帝国直播?那时候你十二岁,被立为皇储?”
他接着说:“还是更早以前,总之五岁之后,作为一名与其他二位殿下没什么差别的皇子,萨弥尔,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你,我知道这关注毫不起眼,可是,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喜欢?”
“那时候我还很小,可是你也不比我大上多少,我喜欢你一步一步向上走的样子,我喜欢你的笑容,我爱你的一切,你可能不知道你给过我什么,可是萨弥尔,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那时候的我弱小、浑噩,我见到你的金头发,你的蓝眼睛,你和你的兄弟的不同,那时候,我就开始爱你。”
萨弥尔发觉那点凉风已经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影响,只因雨水会在靠近岩浆之前被热气蒸发。
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沉默片刻,仅仅将自己唯一的犹疑说出口:“这是爱戴…”
他话音刚落,一只盛放的正好的玫瑰被风吹落,簌簌坠下,兰瑟让它落在自己手心。
他直起身来:“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爱呢?”
“我拥有你在大众眼中的一切,萨弥尔,从你第一次露面,你的影像、文字资料,你的功绩,甚至他人对你的评价,那时候的我,的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仰望着你的人,但我也可以说,在千千万万个仰望着你的人中,或许我最了解你。”
“我的所有收藏中,有六岁的萨弥尔,从他的老师柳迪奇访谈中来,有十二岁的萨弥尔,从他自己的演讲中来,也有二十二岁的萨弥尔,从录像中来,甚至,二十四岁的萨弥尔,从我面前这个男人中来。”
“只差一个萨弥尔,一个别人永远都无法得到的萨弥尔,五岁之前的,无忧无虑的,热情活泼的萨弥尔,永远拥有爱人的勇气的萨弥尔,很庆幸,我的某些特质吸引了他,他选择了我。”
“我这些天来一直在想这件事,现在我明白了,”他回过身来,唇畔含着一点愉快,想将这朵自投罗网的玫瑰插进对方胸前的扣眼,但仅仅只能用扣子卡住,“他是我的萨米,也是我的萨弥尔的最后一块拼图。”
兰瑟努力的手指被另一只更温暖的手握住,于是他唇畔那点愉悦展开,他接着说:“我爱他的每一块,也爱他的完整,他是我的太阳,是我永远燃烧的恒星,如果有差,那一定是因为我不是好画家。”
“所以,我们现在能走一条真正出得去的路了吗?”
第82章
任萨弥尔如何不满意,到底不是什么大型迷宫,即便从另一头走出,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甚至为了避嫌,他必须先走一步才行。
只能再要一点奖赏,再多一点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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