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想都不敢想的事,谢必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做了。
范无救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突然有些不敢认了。
客厅还是熟悉的客厅,兄弟也是熟悉的兄弟。只是他们现在干的事,太过陌生了。
这真的是老白么?不是什么妖精变成老白的样子来勾引他?
这么一想,范无救立刻推开谢必安,猛地后退一步,眼带警惕。
谢必安被推得跪坐在沙发上,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眸中似有受伤之色,像在控诉他的粗鲁与冷漠。
这一眼就让范无救想质问的话都淹没在肚子里。
……他怎么会认不出谢必安。
这的的确确就是他认识千年的老白。
可这也的的确确不是老白会做的事儿。
范无救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乱的。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持冷静思考,那确实有点为难他。
“老白,你是不是……”范无救斟酌了一下词句,“被控制了?”
某种程度上,范无救已经一语道出真相。
丘比特的弓箭曾射遍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祇。因性格差异,每个人的中箭反应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公认的——爱情金箭可以让人毫无保留地爱上另一个人,并坚持不懈地展开追求。
像太阳神阿波罗这样的神祇,本就勇敢、光明、炙热,他中箭后产生的反应疯狂而热烈,几乎是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追达芙妮到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而谢必安这般如月色清冷的人物,他追求起一个人来也不会太过疯狂。
但也足以令范无救疯狂。
他如何能经得起心上人的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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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必安低低开口:“范兄。”
范无救一怔。
这个称呼太过久远,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乍然一听,只觉恍如隔世。
也确实隔了一世。
鲜少有人知道黑白无常生前就相识,他们那时就是至交好友,还结拜为兄弟,互称“范兄”、“谢兄”。死后入职地府成为鬼差,黑白无常的大名逐渐胜过他们的本名,彼此间也都用“老黑”、“老白”相称了。
谢必安突然说起旧日的称呼,还真给范无救带来一波回忆杀。
要问他是何时喜欢上谢必安的?
说出来怕看客不信。
他爱了谢必安足足一千年。
前尘如烟,他已记不太清,关于生前的记忆,唯有与谢必安相关才是明晰的。
他们生前是竹马之谊,自幼结义。谢必安在窗前读书,他就在院子里习武。谢必安在林中抚琴,他就随琴声练剑。他暗暗喜欢上端方如玉的谢必安,可断袖之癖在那时代是大忌,别说考取功名,做平民也要受人非议。他们都是立誓要各自考文武状元的人,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叫对方断送前途。
后来二人结伴进京赶考,途中经过河畔遇见暴雨,谢必安去取伞,叫范无救在原地等他,范无救应了。谁知河水突然暴涨,雨水使得岸边湿滑,范无救坚守诺言一直守在河畔,不肯离开半步,不慎失足跌入河中溺毙。他那份心思,就至死都没能开口。
再之后谢必安取伞回来,见范无救溺亡,悲痛自责,便以一根白绫自缢,殉了范无救。
死后二人魂归地府,阎王召见他俩,说他们一个死脑筋,一个不惜命,但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便让他们做了无常。
范无救那时责怪谢必安,问他为何要跟着自尽。谢必安那般才华,定能金榜题名,人世有大好前程,不值得为他殒命。谢必安平静回答:“你因守我之诺而亡,我若苟活,恐余生难安,此乃道义。”
正恍惚间,谢必安一声范兄,又将范无救从回忆里唤回来。
“范兄。”客厅里,谢必安抬起苍白清丽的脸,墨染般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字字珠玑,“你以为我当年是殉义。”
“我实则是殉情。”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一段民间神话。以后会将涉及到原有神话传说的剧情都在作话标明参考内容。我会根据各种传说资料对故事进行艺术加工二次创作,请区分开本文内容与神话传说。列参考资料仅为表明这段剧情非我原创,故事以本文人设为准。
ps:明天晚点更,不要等。
【参考资料】
黑白无常,相传生前都是福建人,二人自幼结义,情同手足。一日二人同行,赴京赶考,行至一小桥下,天色忽变,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将降暴雨,白爷谢必安既让黑爷范无救在桥下躲雨等候,自己回去取伞。怎料白爷回家取伞后,暴雨倾盆,河水猛涨,黑爷不愿失约,一直在桥下等候,无奈黑爷身材矮小,河水愈涨愈高,最终黑爷溺水而亡也片刻未离约定之地。白爷取伞归来,见黑爷为守信义不惜殒命,悲痛万分,遂欲追随黑爷跳河自尽,但是白爷身材高瘦,河水淹不死他,白爷便爬上岸在河边找了一棵树上吊自尽。因黑爷死时怨恨白爷未来相会,所以后来脸就是黑的,也就成了“黑爷”,而白爷是上吊自尽,所以后来舌头是长长的。
第8章 假戏
你以为我当年是殉义,我实则是殉情。
这句话的每个字范无救都能理解,可组合起来的意思却让他听不懂了。句子进了耳朵,大脑却没办法消化。
殉、情?
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情吗?
……他根本不敢想。
范无救定了定神,郑重点头:“我们结拜那天就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殉的是兄弟情,我知道。”
谢必安歪头,一双明眸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良久,他轻轻摇头:“不,你不知道。”
“你这块木头,根本不知道我心悦你千年。”
范无救瞳孔地震,心神俱颤。
不是,老白怎么还抢他台词呢?
暗恋了一千年的难道不是他么?
……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
只有在梦里,谢必安才能够给予他回应。
这次的梦也太真实了。范无救忍不住想,他简直要沉溺进去,这辈子不愿醒了。
谢必安走下沙发,赤足踩在地板上,长发就如瀑般倾泻到腰后,似月宫下凡的仙子。
他慢慢走向范无救,一只手搭上范无救的肩膀,清辉流转的眼睛直勾勾与范无救对望。
范无救肩膀跟被烫到似的,想躲躲不开,只能被迫看向谢必安。他看到谢必安眼底几乎无法压抑的情愫,浓重得令他惊愕。他逃避般将视线往下移,入目的就是刚才吻过他的唇瓣,颜色红润,开口说话时一张一合。
“兄弟会这样看着你么?”谢必安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会像方才那样吻你么?”搭在他肩上的手一路下移。
“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么?”手渐渐移到腰以下的位置。
室内空气逐渐焦灼,气氛变得火热暧昧。
范无救呼吸骤然粗重几分,眸色一沉,一把攥住谢必安的手腕,凝结住这快要失控的氛围。
谢必安垂眸,看着被范无救抓住的那只手,也看到范无救身下被唤醒的欲望。
他微微挑眉,貌似惊讶地问了声:“范兄,我还没有碰它,你怎么就有反应了?”
范无救面色极红,有种心思被拆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窘迫。
人不会,至少不应当,对自己的兄弟产生反应。
这只能说明范无救也没把谢必安当兄弟。
“……老白。”范无救嗓音都哑了,“你别折磨我。”他会受不住。
“也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他会当真。
谢必安看着他,声线一如既往的清淡,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从不开玩笑。”
“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谢必安不解道,“就算看不出,我已经直说了,你为何不肯信?”
范无救咽口唾沫,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起来。
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
试问暗恋了千年,还是那种性子寡言少语冰清玉洁、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可能的心上人,突然有一日跟你打直球说喜欢你,他也心悦了你千年,这像不像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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