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感慨伴随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在耳边变得意外清晰,是自己回光返照了吗?
居民们声音义愤填膺:“……太恶毒了。”
戚谋真就开始扮演恶毒男人了,嘻嘻笑了一声:“不帮算了,反正那孩子见不到我回去,一定会把他们都咬一口,到时候蔓延到你们整个城镇,得不到吗?都下来,陪我。”
居民又在附和,但是声音再次开始变得模糊。
回光返照的时间结束了?
如果在这死了,可太没面子了。
“……雪孩子……听他的……在他怀里……都不咬他……只咬了要攻击他的……”
这就是神助攻吧。
八句。
一声尖叫骤然从人群里拔出;“把那些人都赶出去!不能传染我们!”
嘭。
嘭。
……
耳边再无声。
失去的是听觉,还是心跳?
亦或是生命与灵魂?
戚谋努力闭了闭眼找回自我,胸前发胀,卡在喉咙里的咳嗽被他装作奸笑。
他的声线很稳:“我还很好呢,这个熔炉连我都化不死,也不能化死庇护我的雪小孩,就算把他丢进来,也是没用的,你们可以等死了。”
九重欺诈发动完毕,成功与否未知。
戚谋只是在赌。
当九重欺诈扩展到在场所有人时,会突破原本的限制,完成更不可能的事。
要所有NPC都相信?
没人能保证做到。
但戚谋不介意拿命去赌。也只能拿命去赌。
戚谋在心里默念:熔炉降温,直到处罚结束,我不会死在这里。
说完,他往后一靠。
他已彻底与世隔绝,在熔炉里感受自己的融化。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也无限割裂人的身心。
……
过了一会,也许是心静下来的缘故,还真有淡淡凉意在他身上流转。
嘭!
一声剧烈的心脏闷跳炸在耳边。
戚谋猛地睁眼:没死,这很好。
接下来只要等待。
时间在混沌中过去,他的头脑依然保持着一线清醒。
在烈火的灼热烘烤和全身滚烫的痛感之间,他一直在计数。
几万个数字滚过去,差不多几个小时了。
戚谋没有死,只是像蒸了一夜的桑拿,这个爱补水的人有点遭不住。
他想象着,他张扬而不失美感的身体浸进浴缸,舒舒服服地泡温水浴。
仰头时,还能享受着浴缸的颈部按摩。就算有不听话的小黄鸭四处乱撞,也能玩心大起地拿手指驱逐人家。
……在做什么美梦呢,如今流过他匀称肌肉、再没入不知何处的水珠都只是汗而已。
人群早就离开了,外头也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天地之间只有他,在这熔炉之中等待寂灭。
过来许久,有更混乱的脚步走来。
天是不是亮了?
戚谋想:“他们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事实上,水源爱好者也真想死了。
咔嚓。咔嚓——
炉盖似乎开了一条缝,就像他们在外边见到的那样,回归待机状态。
这场惩罚终于结束了。
“有点心理准备……要是看见了什么……你可别发疯。”
戚谋听见谁这样说了一句。
他眼见一条缝被掰开扩大,一只手伸了进来,掌心被烫成了红黑色,还鼓起了好几个水泡。
那只手进来随意地捞了捞,外面再没人敢说一句话。
在见到晨曦的那一刻,戚谋伸手,握住那只手。
他淡定地探头出去,咳嗽了两声:“感谢,感谢对我的不抛弃不放弃。”
阎不识的手顿了顿,一下揪着戚谋的肩,把他拉出来。
戚谋顺势钻了出来,但衣服都被丢在炉子里,代替他化成灰。他身上沾着灰扑扑的汗水,又赤着身子,乍一接触冷气,瞬间就凝上了一层冰霜。
有些人都松了一口气。
戏剧随手把大衣送给戚谋,感慨道:“你这还能没没事啊,真有海妖血统吗?不过你怎么下本每次都脱衣服?”
凌晨时分,天蒙蒙亮,其他人跟看宝贝似的看戚谋,神态各异,不过都有劫后余生的共感。
甚至B组几个活宝还击了一下掌。
“怕我死?不过,第一次在别人都知道我是欺诈的后,还感受到这么多的关怀,谢谢。”戚谋穿上了戏剧的衣服,他俩尺码差不多。
伪装略舌,说:“我瞬间不担心他了。”
“查了,说热病会传染,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存在了,但没人敢丢他进……”阎不识把手放到身后,万分冷酷,踢了熔炉一脚,“这个破炉子。”
戚谋把阎不识藏起来的手捞起来,看见了上面的烫伤,啧了啧:“嗯,谢谢。”
“怎么没死里头呢,就是这么致谢的?”阎不识斜乜他一眼,咬牙咬得很厉害,像要把戚谋吃了似的,
“你的话,是不是反话得正听?”戚谋把团了一捧雪,压在阎不识的手上去降温,“正话也得正听?”
阎不识的脸色很冷,和冰雪都要融为一体。
他一脚把身后的小孩卷到戚谋身前。
戚谋微微垂眸,贴着小孩额头笑笑:“你不会要我夸你,没把他们咬死吧?”
冰小孩眼睛亮晶晶,直勾勾地盯着戚谋:“是的,爸爸。”
这一称谓喊出,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那个得热病的人怎么样了?”戚谋问,一手搓搓冰小孩的头,凉死了。
“自己去看吧。”阎不识在他前边走。
“看来找到了歇脚处?”戚谋裹着戏剧的大衣,快步跟他们走。
真是歇脚处,连张床位都没有。
这里是一座破旧的教堂,破旧的墙面上满是脏冰,踏入时,有空洞的脚步声回响。
窗户被冰花爬得厉害,布告台上空空如也,还有几排落灰的长椅。
应该废弃许久了。
在角落,有一个人躺在那,一动不动。
戚谋拉着雪孩子,慢慢走过去。
是昨天那个寸头男人,盖着布毯,已经僵硬成冰人,深色的血液混在冰里,胸口毫无起伏,似乎已经死了。
一直跟在旁边的司斯说:“他昨晚发病,从喊热变成喊冷,没人敢过去,记忆好心给他扔了个破布毯子,还是死了。”
从感染到病发仅仅一夜,死亡概率和速度简直可怕。
因此,其他人都站得离雪孩子较远,不敢靠近这一切的源头。
也许感受到了别人的孤立,雪孩子又扑到戚谋怀里。
戚谋顺势摸摸头,问:“还找到了什么?比如药。”
“司斯拼命去某居民家里偷了点,人气刷刷地掉。”戏剧抛给戚谋一管药膏,“我就想,反正倒数第一有惩罚,不如大家都放开了干,谁怕啊?”
记忆嘶了口气:“……不愧是八方四恶,不过,很有道理。”
戚谋接过药膏,拉起阎不识的手,漫不经心涂着,还说:“别人争前三,我们争倒数第一?”
他注意到,现在只有一个舞女是3了,别人这一晚上估计都做了不少坏事。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至少有个第三保底。
因为C组已经死了两个人……除非再杀出来个D。
“我没死,应该是群体欺诈的缘故。”戚谋解释说,“你们么,最好不要尝试。”
记忆大胆地走近,把雪孩子抱起来往戚谋脸上贴:“那你多和他亲近亲近,我们的性命就靠你保底了。”
雪孩子的脸冰凉,贴得戚谋脸色都变了:“能不窝里反么?”
嘴上说着,但他知道B组暂时没有要他死的意思。
察觉戚谋不喜欢这样靠近,雪孩子委屈低头。
哒、哒、哒。
在破旧的冰教堂里,脚步格外清晰,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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