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买了十六斤,加上一些棉布绣线,二两银子就出去了。那是他辛辛苦苦卖菌油的钱,一下子就荷包空空如也。
顾承武耐心等待,看到夫郎拖着两大袋棉花,呼哧呼哧往外拉,脸上还有心疼和不舍。顾承武上去接过手,轻轻松松提起来。
看了眼江云,问:“都花了?”
“没了,”江云拉开瘪瘪的荷包给顾承武看,里面只剩几个铜板叮当作响,似乎不太接受荷包空空的样子,还三番四次往里面看,确认是都没了。
看着夫郎小财奴的模样,顾承武没忍住笑,安慰:“花的也值,家里不是还存着许多?都是你的。”
每月除了交张翠兰的一两银买肉买米油,剩余九两都给江云保管,除了顾承武打点胭脂铺伙计的一两,也攒了十七两,足够好好过个年。
等上山再打些猎物,好日子是不愁的。
江云有被安慰到,想到家里那十几个白花花的银锭,立马又笑了,脸侧凹进一个小酒窝。
买完东西,顾承武和江云往箭场去。因为人少,顾承武和江云大半天都在小房间呆着,他擦拭手中弓箭的时候,江云就在一旁拿出针线绣花。
“顾大哥,快开门,小弟找你来了,”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李四下了值匆匆跑过来,还带着一脸喜色。
刚打开门,才看见房里的江云,李四收敛起来作揖:“给嫂夫郎请安,小弟来找大哥说说话。”
江云点点头回道:“你进、进来坐吧,”李四不是别人,顾承武也在这里,请他进来一起坐也没什么。
顾承武给倒了杯茶,推到李四面前:“这是要成亲了?”
李四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擦了擦:“大哥别说笑了,我要是成亲了还不早点来告诉你?”李四家里有生病的老娘,常年汤药吊着。若不是这层原因,冲着他捕快头子的身份,也有不少姑娘哥儿相看。
“慢慢说,”顾承武挨着江云坐下,见夫郎绣的手酸,便夺了他的绣绷子不许再绣。
江云看了忽然空空的手,愣愣的,没反抗自家相公,坐着一起听李四说。
“我来是说江家的事……”李四犹豫看向江云:“也就是嫂夫郎的娘家。”
到底是不光彩的事,说出来怕惹了人家不高兴。
江云却摇摇头:“我、我早没了娘家,和他们断了关系,”事情在村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即便不用写断亲书,村里也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顾承武道:“无妨,你只管说。”
李四猛喝了一口茶,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告诉小两口。听的江云大为震惊,连茶水都忘了喝,不敢想江墨以后是什么日子。
自打确定怀了胎,江墨彻底安心下来。无事便倚靠在小榻上假寐,婢女片刻不离跟在身后。他摸着自己肚子,已经微微有了弧度,想到此便掩嘴一笑。面前摆了各色瓜果,这些从前他当宝贝的东西,现在吃都吃腻了。
前几日怀孕心烦意躁,又哄着男人给他买了不少玉器簪子。
怀孕是件辛苦的事,江墨又表现的格外喜欢吃酸,让大家都认定他怀的是儿子,仆婢珠宝接二连三送来。
冬天本就冷,他烤着炭火却觉得燥热,瞪了眼扇扇子的婢女:“没吃饭吗?手上不知道用点劲。”
被瞪的婢女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和县令府没半点关系,不如其他姐姐地位高,只能低着头忍骂。
江墨又突然委屈起来,指着叫春荷的婢女:“爷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你再去问问,他是不是不想要我和孩子了。”
整天送些金银珠宝开心是开心,可几天见不到人,江墨到底心慌没底。
“奴婢去问,”春荷刚往外走,就听见宅子外一阵阵敲门声。
江墨欣喜站起来,“是爷来了,”他兴冲冲快步走过去,时不时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跑到一半却突然停下思忖,他若显得太贴上去,反而叫男人没了新鲜感。不如就酿一酿他,让他知道厉害才行。
结果心心念念的人没来,却冲进来一个美妇,带着一大帮子女使婆子气势汹汹。
“我打死你个下贱的狐媚子,勾引人勾引到我男人头上来了,见不得光的东西……”
……
江云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敢想如果自己还没成亲,江墨做出这种事情,他下半辈子该怎么活。
见夫郎有些害怕,顾承武在桌子下偷偷捏住他的手:“别怕,都与你无关了。”
“你继续说,”顾承武对李四道。
李四又喝完一杯茶,才慢慢道出下文,原来养着江墨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贺家嫡子。而是众多庶子之一的贺文康,是一个趁着县令醉酒爬床的洗脚婢生的。
贺家大夫人看不惯庶子,更何况还是个毫无用处的。随便指了个泼辣的母夜叉,当晚就按着头成亲了。
贺文康又是个胸无点墨的软柿子,害怕妻子却又忌惮。终于有一次在贺思思的生辰宴上看到温柔小意的江墨,一下就被吸引住。
东窗事发后,贺文康被妻子揪着耳朵来认人,他还算有点血性,挡在江墨面前挨了几巴掌,把还在震惊中的江墨护在怀里。
“那、那后来呢?”江云被相公握着手,不再害怕,还继续追问。
李四道:“毕竟是丑闻,又闹到了老太太那。只好派人把江墨接回去,据说接走的时候地上都是血。找了大夫看了一晚上,才把孩子保住。至于孩子生不生得下来很不好说,贺家连个名分都没给,直接让做了通房。”
通房是比妾还不如的,和被卖了做下人没什么区别。这年头是太平盛世,没有哪个好人家会把儿女送去受这种罪。江云记得村里的赵香卖了女儿做妾后,到现在都被人瞧不起。
顾承武在一旁听着,神色至始至终淡定。
“大哥还是大哥,就是听了这种腌臜事,也面不改色,”他乐呵呵开顾承武玩笑。
顾承武道:“指望这种人安分守己,才是异想天开。”
那日托了薛含星打听才知道。江墨是被贺文康骗了,满心以为自己能做正儿八经的嫡孙夫郎,殊不知是自作孽。
贺文康妻子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顾承武打听到他妻子常去的胭脂铺,花了一两银子买通小二,把这件事无意中透露出去。
无需他再做什么,那贺文康的妻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她竟是个没头脑的,闹大了让贺家不得不把人接进府。若是偷偷寻个机会找上门,就算是做了什么事,贺家也绝不会管这种小事。
说完八卦,已经过了晌午时间,顾承武看了眼天色道:“过了今日开始休假,明年三月才来。过几日我上山打猎,你若得空直接来便是。”
“成,那我不客气,到时一定来你家蹭饭,”李四哈哈一笑,知道嫂夫郎做饭的手艺,比馆子还好吃。
休假前,箭场老板结了十两月钱,又给了五两奖金、五斤猪五花、一整袋白面。这可是不少的一笔了,多少人一年到头也只能攒这么多。
江云悄悄看着自家相公手里的几吊肉,抿了抿嘴巴,已经想好它们的归宿了。
顾承武无奈一笑,想当初小夫郎刚嫁进来,杂面馒头都不敢多吃,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小馋虫。
第52章
十二月中旬, 天彻底冷起来。北方一些城镇早早下了雪,云水县偏西南方向,和北方的冷是不一样的。
大早起来, 一家人都穿上新做的棉衣。江云熬了好几个夜,一家三口的棉冬衣都做的扎实,里子是新鲜软和的棉花,外层都绣了暗纹花样子。既好看, 也不招摇。
张翠兰举着袖口的花样稀罕的紧,还没吃饭就跑到徐大娘张秀兰家炫耀去了, 给俩好姐妹一阵羡慕,央着改天让江云也给她们绣两朵。
张秀兰家不远处的赵香躲在门里偷看,那一身衣服她可都瞧见了。心道“呸,不就是棉衣吗,有什么好稀罕。”
她身上穿的可是绸缎,她小女儿如今怀了大老爷的孩子, 要什么没有?手指头露出来那点就够那些泥腿子用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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