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少看杂书,不然脑子会坏掉!”
谢岁疑惑:“那王爷为何藏那么多杂书在柜子里?”
“我及冠了。”裴珩嘴硬,“和你这种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不一样。”
谢岁顺毛:“是是是,好好好,珩哥哥,我年纪小,我不懂事,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裴珩:“………”
说不过,如果要脸根本说不过!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两人静悄悄走着,一路往前厅去,走了一半裴珩发现谢岁还背后灵似的跟着,提醒道:“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回去换衣裳。”
谢岁捋了捋额发,笑道:“这样凉快,我静一会儿就去换。”
裴珩看着浑身上下湿漉漉,跟只水鬼似的谢岁,有些迟疑,不过他向来也不喜欢拘着别人,谢岁喜欢那就泡着吧,反正这家伙怪癖颇多。再泡一会儿,就让厨房给他做姜汤,喝三碗!
“晚膳一起用,有些话和你说。”裴珩说完,就大步流星的离开,忙着去会客了。
谢岁拧了拧身上的官袍,地上一滩水,天气太热了,他走过的地方,那一串潮湿的脚印很快被阳光炙烤后消失。
他在院子里游魂似的逛了逛,找了个树荫站着。冷水确实让人清醒,春和楼内心中翻卷的那些惆怅和自厌感消失了个干净,谢岁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这个身份,还是不要同许家有太大的牵扯比较好,免得让有心之人说道。
至于让许星质误会他……等往后,以后总有时机解释的。
林木飒飒,长风穿过,谢岁歇够了,他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正待回房梳理,然而起身时,拱门外正撞见一人从裴珩书房里出来。
中年人还穿着官袍,多年不见,对方两鬓斑白,显出几分沧桑的老态,但神色依旧是谢岁记忆中的神色,端庄,肃穆,规整,清瘦如同一杆劲松。
谢岁愣了一瞬,对上了那人的眼睛,回过神后他有些慌张的躲到了拱门后,不敢抬头,不敢偷看,只能听见裴珩让人送客的声音,响亮又生机勃勃,“许大人,西南的账目你可是已经过眼了,这是多方确定后的最终定额,怎么可能有问题?莫不是您算错了?”
对方应答的声音低沉沙哑,“王爷,叛军脏款有些许异常,还当着户部再行核实……”
两人商量的声音逐渐远去,并没有因为什么动静停留。
“应该没看见我。”谢岁自我安慰,“若是看见了,早就杀过来打我了。”
毕竟自己的老师他最清楚,许先生最讨厌仪容不整,行为不端,心术不正的人。
可惜了,这三样他从前顶多犯了其一,而如今占了个齐全。
旁侧的声音渐渐远去,谢岁扒拉着拱门往外看,只能看见王府里幽深的庭院,翠竹松柏,枝叶繁茂,将对方的身影吞没。
他靠着墙壁,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过了多久,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就看见裴珩俯身靠近的一张脸,“别在这里蹲着了,眼巴巴看着,不知道的还当我虐待你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是本王的人,整个金陵城你可以横着走,谁敢说三道四,你上去打一顿就是了,一顿不行打三顿,一切有本王给你兜底。”
谢岁闻言仰头笑了:“王爷,你这样是会被参的。”
裴珩无所谓道:“怕什么?反正参我的折子都落我手上,骂我我骂回去就是了,能奈我何?”
很威武很霸气很有反派结党营私的护短气势。
谢岁:“………”就……也不是不行。
第66章
既然裴珩允许,谢岁自然无有不从。毕竟上赶着过来的势,他当然是要好好的蹭,遂垂着眼,小心翼翼的确认,“王爷说的可是真的?莫要骗我。”
他靠在墙角,浑身的衣裳已经被这高温烘得半干,瞧着像是哪家流浪过来的动物,可怜巴巴,还不太自信。裴珩怜心大起,手一挥,豪爽道:“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本王兜着。”
谢岁感动,“王爷,您这让我如何是好。”
裴珩看着谢岁似有泪花的双眼,本想着按照往例让他别靠自己太近,然而话到嘴边,那句离我远点怎么也说不出去。
头顶光点斑驳,他忽然就泄了气,半蹲在谢岁面前,同他面对面,歪头换了个话题,问,“这里很凉快吗?”
谢岁靠着墙面,王府里的装扮同金陵城其他豪族的样式并无区别,黑瓦白墙,最是娟秀,重重明透的日光从高处撒下,穿过树枝,落在裴珩眼底,青年的眼睛在光亮下像是琥珀,印着清晰的一个人影,叶影婆娑,时间都静谧,谢岁屏住呼吸,有些挪不开眼。
“此处很静,心静自然凉。”谢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裴珩往他身前又靠近了一点,随后便毫无形象的坐在了他身侧,肩头抵着肩头,青年慵懒的声音慢吞吞爬过来,“是挺好看,此处看云,别有一番趣味。”
谢岁依言望去,头顶几颗白坨坨慢吞吞的走,被风捏成各种形状,倒像一窝打架的猫猫狗狗。
“很会找地方嘛。”裴珩拿肩头怼了怼谢岁的,“不过小憩归小憩,还是得舒舒服服的瞧才好。走了,换衣服去,说好晚上陪我吃饭的。”
谢岁被拉起来,让裴珩拽着,青年的手指头落在他手背上,触电一般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轻揪住他的衣袍角,将官袍宽大的袖幅扯出一个凸起,颤颤巍巍的将谢岁牵走了。
日头太好,裴珩牵着身后少年,觉得自己被晒的发昏。
嗯,一定是被晒晕了。
不然怎么会只牵了一下衣袖,就觉得心头跃起一阵说不出的欢喜。
都怪太阳。
*
谢岁觉得裴珩最近态度有些奇怪,不过这种怪异,他乐见其成。
反正裴珩自己都开口说了,一切有他罩着,谢岁自然就将胆子稍微放大了那么一点点,开始履约。
他想了些法子,托人成功将王禀清的女儿从牢里给捞了出来。
王宝珠也似她的名字那般,生得珠圆玉润,不过一番牢狱之灾,她家破人亡,比之从前憔悴不少,一番磨难,她几乎哭瞎了眼,穿着囚服,挤在角落里抹眼泪。
谢岁并未亲自去见她,毕竟某种意义上坑了她全家,他过去只怕会火上浇油,便吩咐府中暗卫寻个偏远些的庄子将她养在其中,待身体好后,再行安排。
不过他这一番操作,自己看毫无问题,落在被救人眼里就带了些别的滋味。
“你说救我的是谢岁?”别庄内,王宝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他?他害的我家破人亡,怎么还有脸救我?”
府中的暗卫比较实诚,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面对王宝珠满脑袋的问号,只一板一眼道:“谢大人让小姐切莫悲怆,在此处静养,他有时间回来看你。”
王宝珠:“……”这不就是当外室的意思?!
她与谢岁幼时确实有过数面之缘,父亲也曾问过她喜不喜欢谢家郎君,可她不喜欢岁数比自己小的男人,她父亲便就此作罢。
可万一……万一当年不是她爹一时兴起,而是谢岁看中了她呢?
王宝珠一时间只觉得天崩地裂,晦暗无光。
她出自名门,虽然娇宠却也晓得脸面,她就是死,也不会为娼为婢,更不会当仇人的妾室!
被暗卫软禁在别院内,王宝珠挤在大门处,目光坚定,平静里暗含绝望,“你去告诉谢岁!我绝对不会从,死也不会从!他喜欢我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他!让他打消那些龌龊心思,不然……我就是吊死,也不会当他的外室!”
暗卫:“………”啊?
转头修书一封,递与裴珩,王妃救人,似是旧情。
看完书信后的裴珩笑了,“他喜欢女人?怎么可能,他一个断袖会喜欢女人?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和直男会喜欢男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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