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像是脑壳里有问题,谢岁有意拉开距离,裴珩反而天天有事没事同他勾勾搭搭,也不知道是不是闲得慌,总是探头探脑,还跑去接送他上朝。
现在这询问声,倒像是哪家被辜负的小媳妇,谢岁拿不准裴珩是在演戏还是在试探,但他还记得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人设,于是便直起身子,趁着人在捡棋子,忽的低头在青年侧脸上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很响。
“王爷自然是不一样的,我喜欢王爷之心,天地可鉴。”说完谢岁也不敢给裴珩反应机会,拔腿就跑。
裴珩:“………”
他坐在原地,捂住脸,心中惊涛骇浪,知道的是被亲了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扇了一巴掌。
青衣小官已经一瘸一拐跑远了,裴珩看着面前的棋盘,又看了看远去的少年,棋子吧嗒一下滚下棋盘,他这时才从呆愣中回神,继而十分恼怒。
趁他不注意,又搞偷袭!这断袖当真是诡计多端!下次要多多防备才好!
倒底还记着正事,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将棋盘收拾干净,而后坐到桌案上奋笔疾书,连发数封密信,着暗卫送往各处。
*
因着裴珩说要瞧热闹,于是谢岁为着裴珩所言,早睡早起,第二日便早早的上朝去看戏。不过可惜他一个七品小官,看不到什么细节,今日小皇帝需要去殿试凑数,他也不用再去崇政殿,在翰林院呆了半晌,听着里头的几个老学究清谈。
午时,忽然有宫人过来请几位大儒去参详试卷,语焉不详,只是看他们的面容,大概是出了什么事。谢岁估摸着是舞弊一案事发,只是他官位微小,也不能跟着去往集英殿凑热闹,便静静坐在一侧喝了几个时辰的茶。
见时机差不多了,还着人去买了不少绿豆汤回来。
果然,下午几个老翰林满头大汗的回来,各个面色不虞,瞧着十分恼怒。
谢岁凑过去给他们递去清火的汤茶,一群老学究默默吃了,却还是一言不发。谢岁在旁侧坐着,看着他们,随后笑道,“何事惹得各位先生如此气愤?可是集英殿出了什么事?今日殿试,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老头们沉默不语,片刻后,其中一人叹息道:“有人泄题,圣上大怒,下令彻查……唉,糊涂啊。”
确实是挺糊涂的。
谢岁没能亲眼看见那场大戏,不过也从别人口中听来不少细节。殿试之中,今科状元颜霄在面圣时忽然发难,呈了一纸诉状,为同窗的张生喊冤。
此人便是前几日那位溺死护城河中的士子,只是他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扼死后丢入湖中。如今明显的指痕,衙门却视而不见,只当是意外定案,其中必有蹊跷。
此事转交给大理寺彻查,不过一个时辰,便从张生行礼中翻出今岁的考题,并着一份写好的策论。
听说小皇帝气的说出了一整句不带停顿的囫囵话,转头令人换了文题。这题目一换,便试出深浅,十几个人被带下去关押问审,今岁的主考官全部被扣押进大理寺着人细审。
殿试算是试了一个寂寞,其余人全部送去国子学“暂住”,等此间事了后再做打算。
这头人还没审出来,先有禁军夜间上门抄家,动作之快,待朝中那几个老油条回过神时,已经迟了。
于是谢岁今日在吃了一嘴瓜,晚上陶陶然回府时,便又在门口让他那位王伯伯给堵了。这一次王尚书开门见山,面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他说:“贤侄啊,你家王爷,当真没醒?”
谢岁笃定,“没醒,而且他病的更重了。”
第43章
“王爷毒入骨髓,命不久矣。”谢岁坐在马车上,一本正经的开口。
王尚书凑近,“当真?”
谢岁看着面前如同一个发面馒头的中年人,面不改色的点头:“当真。”
尚书的马车果然宽敞,比谢岁常坐的青蓬小轿大了一倍有余,内置茶案,还放了茶水点心。两厢对比,裴珩家里确实挺穷。
对面王尚书面色不虞,谢岁揣着手,困惑道:“王伯伯这是不信我?小侄如今这个境遇,裴珩不死,我永无出头之日,如今我可是这世上最巴不得他死的人,怎么可能骗您?”
王尚书:“贤侄多虑了,老夫这不是害怕你受到蒙骗了吗?”
“此事不可能作假,”谢岁信誓旦旦,“当初他被刺杀时我就在一侧,刺客中有一位高手,对着裴珩当胸一刀。”
谢岁比了个手势,“后来王府暗卫说,那刀上沾了剧毒,长公主着整个太医院,都只勉强给裴珩吊了一口气,他若当真无事发生,怎会用到我去冲喜?”
“贤侄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担心你被蒙骗。”王尚书叹息,“要知道这裴珩可是个命硬的主,此人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就怕你是被他蒙骗。贤侄近日可有近身伺候过他?”
“自然没有,我在府中并不受重视。”谢岁抬眼,表情有几分讶然,“王伯伯,您的意思是……”
对面的胖子抬手,冲着谢岁比了个手势,低声道:“贤侄,你可想重振谢家?”
“自然是想的。”谢岁垂眼,“做梦都想。”
“你也知晓,你父兄曾经谋逆,如今皇室不可能再重用你。”王尚书看着面前清瘦苍白的少年,柔声道:“老夫向来是知道你的志向的,更何况当年太子谋逆一案本就是无中生有,你谢家不过是被太子牵连……唉,想起谢兄,我这心中都觉得惋惜。”
谢岁眨了眨眼,目光中隐隐有泪光,“王伯伯……如今也只有您还记得谢家了。”
“贤侄啊,现在有一个上好的机会,可让你重振谢家,洗清冤屈。”王尚书拍了拍谢岁的肩头,谢岁俯耳听去:“您请详说。”
“如今裴珩倒行逆施,把持朝政,上头那位又是个结巴。”王尚书竖起一个手指,指了指天,“如今朝廷动荡,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稚童如何当得大任。”
谢岁目光闪烁,“王伯伯您的意思是……”
“老夫为你指条明路。”王尚书压低声音道:“贤侄,实话实说,如今你那王爷本就在苟延残喘,既然他快死了,倒不如给他个痛快,裴氏一灭,西北三十万大军再无领头人,届时便可由朝中接管,再废了那结巴小儿,拥立明主上位。”
“到那时,从龙之功贤侄当属首位,再不会有人对你的身份指手画脚,以你的聪明才智,重振谢家,指日可待啊!”
王尚书说的慷慨激昂,谢岁心中古井无波,他倒是明白了,这老头子是想着让他去探裴珩的底啊。
若是他死了,那裴珩便是在装蒜,他若是真杀了裴珩,那小公主,西北军问责过来时,便将他推出去顶罪。
怎么都是个死。
饼画的倒是挺好,谢岁倒是不知道他这位“好伯伯”做什么这般恨他。
谢岁垂眼,做出意动的模样,低声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想办法近身。”王尚书一本正经道,“三日后,老夫会给你具体的法子。”
*
于是谢岁当夜就去近身了。
裴珩刚睡醒就平白无故被人亲了一口,头发都被亲得炸了起来,顶着一小撮翘起来的头毛,抱着被子缩在床脚,警惕的看着床沿的少年,愤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谢岁例行公事后,便翘腿坐在床沿,“王爷,有人想杀你,高价雇佣我对付你呢。”
“杀我就杀我,你亲我干什么?”裴珩十分生气,“还能亲死我吗?”
谢岁:“………”他本意是日常营业,维持一下自己情深不渝的人设,反正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瞧着裴珩这副模样,他反而觉得对方炸毛的样子还挺有趣。
“这不是太喜欢王爷您了,所以……情不自禁?”谢岁靠近一点,果然裴珩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后缩了一点,有气无力道:“……你矜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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