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穆笑笑,行礼告辞。
当简穆和简怡到达清泉寺时已是酉时,两个人在观音殿给母亲上香后,就回了寮房。
寮房无床,只有一张大炕,睡两个成年人绰绰有余,因此简穆和简怡并未分屋,吃完素斋,简单洗漱后就熄灯躺去了炕上。
因为还没到平日睡觉的时辰,简穆也只是闭目养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简穆睡觉不重,很快就清醒过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简怡的声音完全不是简穆那种刚刚睡醒的含混,声音清晰:“哥,过子时了。”
“嗯,生辰快乐。”
“哥,今天咱俩满15了。”
简穆坐起身,抹黑找到火折子,点燃了炕边的烛台:“是啊,你就为了庆祝这一刻,一直坚持到现在都不睡觉?”
烛光摇曳,在兄弟二人的面容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简怡的眼睛却很亮:“哥,你答应我15岁时,就告诉我爹为什么不喜欢咱们的。”
简怡提起来,简穆才想起,这是他九岁那年答应简怡的:“简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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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同于简穆,简怡九岁那年去简爹的任地是非常期待的,也是,哪个孩子不想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呢?简爹和继母对简穆骸
不同于简穆, 简怡九岁那年去简爹的任地是非常期待的,也是,哪个孩子不想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呢?
简爹和继母对简穆和简怡当然也不错, 至少在他们看来,他们做得肯定不比其他孩子的父亲与继母做得差。
简穆一开始也没注意到简怡对简憬琛的嫉妒, 还是有一天,简怡问简穆:“哥,《诗经》上说「憬彼淮夷, 来献其琛」, 简憬琛的名字是不是就出自这里?”
“应该是吧。”读书人从经书中给孩子挑选名字很正常。
简怡却问:“憬琛是珍宝, 那我们是什么?”
简穆回答:“怡者, 悅也。多好的字,父母都希望子女平安快乐。”
简怡最初认同了简穆的解释,但是孩子再好糊弄,也架不住当爹的拼命拉后腿。
言语态度这种没证据的事情,简穆也就不说了, 但有时候,简穆都不知道简爹是怎么想的,一个当爹的给三个亲生儿子准备礼物, 都能给弄出了个三六九等。
有一次, 简爹给简穆三人各送了一个镇纸, 简穆和简怡的都是白玉质地,简憬琛的则是个七彩琉璃的。说实话,比起琉璃,简穆更喜欢白玉的, 琉璃在此时虽然远比白玉珍贵, 但对于简穆这种土包子来说, 琉璃的名字再好听,那也就是块玻璃。
简怡却不这么想,所以当简憬琛来和他显摆自己的琉璃镇纸时,简怡被简穆养出的小暴脾气爆发了,简怡直接把亲爹送来的镇纸都给砸了,简穆那块儿都没能幸免。
简爹听闻此事,自然大怒,骂完了简怡,就要罚简怡打手板。简穆虽然也觉得简怡摔东西不好,但也不能只让简怡被打,一顿胡搅蛮缠下,简爹改了惩罚对象和惩罚内容:简穆三人每人写一篇「自省书」。
后来继母送来两个琉璃摆件,简怡在简穆的目光下没敢摔,反而抱着简穆大哭起来:“爹偏心!我觉得爹不喜欢我,我不是他儿子吗?”
简穆答非所问:“你太小了,再长大几岁就明白了。”
简怡打着哭嗝问:“要长大几岁?”
简穆想了想,就说:“15岁吧,15岁时若你还不明白,我就告诉你。”
简穆成为「简穆」后的第七个月,大姑母与丈夫和离,归宁后住在简家祖宅,与简穆简怡住的院子相邻。
又一个月后,小姑父调任邢州,小姑母便带着儿子柳堂回娘家看望母亲,并将柳堂留在祖宅内,随表兄弟姐妹们一起在简家家学内开蒙。
简老太太疼宠小女儿,对柳堂这个几年才能见一次的外孙更是宠溺非常,简老太太大概是要将几年的思念都浓缩到这一时,几乎失了平日间面对孙辈那种表面上的「公平」。
当时留在本家的孙辈只有二房和三房所出,偏偏两房都是庶出,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对前者更好也是无可厚非。
柳堂却不是个安分的,年纪小小却也明白自己在祖宅地位超然,便是砸了表兄简祯心爱的镇纸,简老太太知道后,也不过送过去一个新的,二房夫妻也都没原声,此事便也这样过去了。
简穆也不知道柳堂到底是闹够了二房的表兄觉得无趣才来招惹他们兄弟,还是,柳堂本就打算「雨露均沾」,总之,柳堂之后就来招惹三房的简穆和简怡了。
当时三房根本没有主事人,院子里身份最高的人就是简穆,可他那时就是个豆丁,他就算有颗老心,别人也不听他的。三房所在的院子中,实际管事的人其实是简穆和简怡的奶娘,不过柳堂连二房正经的长辈都不放在眼里,如何会理会一个奶娘?
简穆一开始也不知道该怎么陪孩子,一般就是奶娘给简怡玩什么,简穆就陪着。后来还是简怡喜欢简六娘的一套十二生肖的陶瓷玩偶,他没地方弄那个,就连画带比划地让奶娘给简怡做了很多布偶。
那一天,简穆陪简怡在他们小院外面的池塘边玩布偶,途中他回去小院净手,等回来时,就看到了简怡浑身湿淋淋地被大姑母的贴身侍女抱在怀里。
简怡当然不是被柳堂推下去的,他是自己跳下去的——简穆刚离开,柳堂就来了,他想要简怡的小马布偶,简怡不答应,柳堂就把那只小马给扔池塘里了,然后简怡就跳下去了!
简穆知道经过后,心脏差点儿没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小简穆」才消失两个月,他要是就把人家弟弟给弄没了,简穆除了自裁也没别的办法谢罪了!
简穆都没来得及教训看管不力的下人,也没来得急训斥简怡这种「只要自己的东西,不要柳堂的命」的处理方式,简怡就发起了高烧。
奶娘着急忙慌地请了大夫,折腾了几个时辰,简怡额头的热度才稍稍降下来。
此时很讲究晚辈对长辈晨昏定省,简穆最后被奶娘劝着,终是去了正院。之前事情闹起来,柳堂早跑了,简穆又一直守着简怡,也没来得及问柳堂的事,结果,简穆才走进正院的正屋,就看到柳堂大咧咧地坐在软榻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果盘。
简穆事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头了,反正等他反应过来时,柳堂的鼻子已经被他用那个盛水果的果盘给拍出了血。
正屋的人此时很齐全,从简老太太到二房一个不落,全被简穆的突然爆发给弄了个措手不及,直到柳堂大哭出声,众人才反应过来,慌忙派人去请大夫。
请大夫也很方便,大夫就在三房的院子里守着简怡呢。大夫大概也没想到今日简家的小辈如此多灾多难,匆匆忙忙地过来正院,看过后也不问这伤是怎么回事,就说没有大碍,敷一敷就好。
简穆听了又是庆幸又是遗憾,正纠结着,就被简老太太的呵斥喷到了脸上。若是一般孩子,被祖母如此训斥估计早懵了,但简穆一不是孩子,二没把简老太太当祖母,所以十分淡然,等到简老太太骂累了,喘气的空当才说话。
一个二十七岁的灵魂通过一具七岁的身体,会展现出什么样的气质和表情呢?简穆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简家的大人们都看到了,所以,当简穆操着稚嫩的童音开始说话时,众人都下意识地仔细听了他的话。
简穆跪在地上,眼神十分平静,孩童的眸子黑而亮,那种平静甚至让简穆看起来有几分茫然:“祖母疼爱柳堂,我伤了柳堂,祖母要罚我,我认。不过,您罚我之前,我有句话要说。”
简穆黑黢黢的眼珠转向鼻子塞着纱布的柳堂,柳堂本来正凶狠又得意地看着简穆,被简穆盯了一会儿,就不自在的躲闪了他的视线。
简穆见柳堂移开了目光,才又转回目光,看向简老太太说:“祖母,我是简怡的兄长,简怡这次遇险皆是由柳堂而起,简怡这次若平安无事便罢,但凡简怡有一点不好,我保证,除非我死,不然我一定让柳堂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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