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听到简穆说自己没当上官之前不打算成亲,希望到时候若有人给他说亲,自己能站在他这一边,帮他拦一拦,倒是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怀疑:“简穆,你和简怡可不一样,虽然你没说过,但我知道,你从来没想过入官场。”
“呃……”简穆很欣赏大姑母聪敏通透,站在学生和晚辈的立场上也很尊重大姑母,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是希望大姑母能稍微笨一点的。
简穆想了想,决定让简爹和继母为他背这个锅:“六堂姐的亲事眼看着就要定下来,七堂兄也只比我大一岁,我担心七堂兄的亲事定下来后,父亲或者祖父要为我定亲。这样说虽不孝,但是成亲又为了什么呢?延续香火吗?可像我和简怡这样,活了九年才见过父亲几次,又或者是为了家族利益进行联姻?若是这样,我又算什么呢?”
简宁先回答简穆前半句话:“你父亲对你们是有感情的,但是五指有长短,偏心在所难免。再说,很多男人开窍就是比较晚,有些就算成亲多年后也还是稀里糊涂的。”
“呃……”简穆怀疑最后一句是大姑母在内涵前大姑父,没敢说话。
“至于你说的联姻……”简宁审视着简穆,过了片刻才说:“你是担心你继母插手你的亲事?”
简穆轻声应答:“也不全是。”
“简穆。”简宁唤了简穆的名字。
简穆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大姑母。
简宁突然放松背脊,靠向身后的软垫,一双眼眸美丽又清冷,将简穆整个人罩在自己的视线中:“你很少瞒着我什么事,就算你一时不会和我说,也会向我直言,这次为什么要说一半藏一半?”
简穆一惊,望着大姑母一时无言以对。
简宁轻嘲,像在讽刺简穆,又像在嘲笑自己:“骗人时要说七分真话,添两分假话,再藏一分秘密,这是我教你的。”
简穆脊背一僵,脸颊腾地火烧起来,一时真像个被长辈抓住小辫子的孩子似的,羞愧地抬不起头。
少年眼睫轻颤,嘴唇轻抿,颊边的线条因咬齿而有些紧绷,上一次简穆露出这种神情,还是在简怡七岁那年因意外落水高烧不退时。
简宁知道简穆在自悔自责,最终还是心软了,不再继续追问,轻叹一声:“罢了,此事我知道了,到时候你若不愿,我会帮你拦一拦。”
简穆完全没有得到大姑母承诺的喜悦,反而心中酸涩,别人都道简宁性子清淡,但是简穆以成熟的灵魂感受了八年来自大姑母几乎不求回报的关怀与教导,深知大姑母对孩子的喜爱,哪怕她这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简穆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大姑母面上仍然沉静平和,但是任谁被自己真心爱护长大的孩子欺骗,心中如何会好过?
简穆双膝一弯,恭恭敬敬给大姑母叩头认错:“简穆错了,不该拿话糊弄您。”
简宁重新坐直身体,干燥细腻的手心覆在简穆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温声道:“我不怪你,起来吧。”
简穆没有顺着大姑母的话起身,踟蹰只有一瞬,简穆开口了,声音干哑:“大姑母,我不想成亲,也不能成亲,我从来就不喜欢女娘。”
简宁的手一僵,随后下移道简穆的肩头,加重了力道,又拍了两下:“先起来。”
简穆这才起身,随着视线的升高,再次对上大姑母的视线。
简宁察觉简穆的忐忑,不禁笑起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多大的事儿啊,过来坐。”
简宁的坐榻就在窗边,阳光穿过窗格洒在二人的背上,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暖。
简宁也将手轻轻放在简穆的背上,上下抚着,自从简穆八岁以后,简宁就再没作过这样亲昵的动作。
简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受到过太多照顾,不知不觉间真把对方当成了长辈,此刻又是羞窘又有一丝轻松。
简宁感觉到简穆的背不再紧绷,才收回手:“简穆,我很感谢你能这样信任我,我知道,对其他人说出这些事,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您才能听一听了。”
简宁也不再说此事,而是劝道:“好男风者虽不多,却也不少,成亲之人更是不知繁几,你才十五岁,未知后事,不必过早下此决定。”
简穆也不能说大姑母的话就不对,毕竟他除了上一世暗恋过一个学长,也没动过别的心,但是,让他怀着这样的心情,和一个相识不过几次的女人结婚,他实在也无法接受。
简穆不知道该如何说,最后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简宁点到为止:“好了,现在多说无益,既然你这样想,就要早做打算。”
简穆看向简宁,简宁笑:“其实你现在也做得不错,我原以为你弄那些产业是为了脱离你继母的掣肘,原来还包括了你父亲。”
简穆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开始没想太多,就是想弄点儿钱,再养些人,做什么都方便些。”
简宁颔首:“这很好,求诸人不如求诸己,亲人虽然是我们的依靠,但生活始终是我们自己的。”说完,简宁问简穆:“你突然和我说这事儿,是有喜欢的人了?”
简穆摇摇头。
“简怡呢?”
“简怡还没开窍呢……”简穆想起一事,不禁笑起来:“我问过简怡喜欢什么样的女娘,您猜她说什么?”
不等简宁回答,简穆就自己接下去:“他说「我喜欢大姑母那样的」。”
简宁一愣,然后也是无奈又无语地笑起来:“我也是白问。”
笑过后,简宁再次对简穆承诺:“你五叔22岁考上进士之后才与卢氏成亲,我能保证在这个时限前帮你拦住此事,你若中途改变想法自不必说,但你若始终如此,你那时就要做好和你父亲坦白的准备了。”
简穆起身,向大姑母躬身行礼:“我知道,多谢您。”
作者有话说:
简穆:我有一个朋友……
大夫:我懂。
简穆:不,我是真有一个朋友!
求评论,求收藏
第28章
简穆和大姑母谈过这次话后,深刻反省了几天,自己前不久才教训了两个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的画师,转脸就以同样的方式被大姑母给教训了,自己真是「丈八灯台,照得见人家,照不见自己」。
不过,这次犯蠢也不是全无收获,简穆甚至有一丝可耻的庆幸——能和一个可靠的人分享「秘密」,他心中轻松不少。
抛去种种纷杂,简穆对学业和画技也更加用心,他距离22岁也不过只有七年,他需要尽可能地为自己添加筹码。
简穆内心波澜起伏却未在生活中留下任何一痕涟漪,每日作息未变,仍然在距离上课前的一刻钟踏入太学乙四班的课室内。
要说太学乙四班与丙四班有什么区别,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简穆发现乙四班的人更关注政事,就连每日课前的八卦也多是围绕各种诏令而起。
今日的话题中心就是汴州蝗灾——汴州距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还真不算远。
简穆大惊,他可是见过视频的,那种铺天盖地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不寒而栗。
简穆问简怡:“你和赵晨最近常去郊外农田,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简怡摇头:“没感觉,我们的地还没开始播种呢,蝗虫来了也没得吃。”
简穆松口气,又皱起眉,也不知道汴州蝗灾如何?不过简穆再一转念,祖父没提起这件事,想来应该也不会很严重,不然就不该只有国子监学生关注,风言风语早该吹遍满京城了。
今日讲学的博士果然也提到了蝗虫,不过博士的重点不在于如何治理蝗灾,而是以蝗灾为引,诉说官员无德引起的恶劣后果。
简穆双眼无神地听着博士引经据典,为他们讲解面临「天罚」时,官员、百姓该如何反省忏悔,祭祀仪式中又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上一篇:女装替嫁撞上反派太监
下一篇:被迫嫁给煞星将军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